京西古村留下的一份念想儿(4)

2015-10-14 13:54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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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在大院里自娱自乐

从废品贩子手里抢下老物件

走进“五里坨民俗陈列馆”,才发现老院子里里外外堆满了各种“宝贝”,林林总总,随意散落,大到几百斤重的石磨、石碾、饮马槽、拴马石,小到装饰精美的瓦当、带着裂纹的瓷碗、补袜子的压袜板,还有成堆的青瓦和砖雕,上百个各种样式的条凳,数十个门板,甚至村民家中的农具、竹筐、笸箩……这些都是范冬元在古村改造中收集抢救的各种老物件,它们也许算不上文物,可是范冬元却执意要留下它们,他觉得相比于老屋民宅,这些东西更是触手可及的“记忆和历史”。

“当时真像打仗一样,拆迁工程一开始,成百的废品贩子蜂拥而来,我召集几个村民组成了一个‘文保队”,24小时值班,和他们拼时间,抢东西。“很多东西已经被收废品的拉到了收购站,他们又追回来,甚至花钱买回来。

古村的一砖一瓦范冬元都不忍舍弃,指着院子外的空地上成堆的青瓦和条石,这些都是从老房子上拆下来的,他告诉我:“这种长条形的瓦是京西古民居独有的,建成的房屋特别结实,可以抵御大风,石料直接取材于京西山中的页岩。”

范冬元经常自己到拆迁的废墟中转悠,在破砖乱瓦里拾捡回不少瓦当、屏风,有一次他把一个老井架弄回来,他说:“咱们地区,地下水质好,但很深,普通的辘轳打不出来,老百姓发明了滑车井,历史可悠久了。将来加个轮子,留只水桶,大树下,让小孩子拉着玩,也好知道以前的历史。”

范冬元把一片木制的隔扇从废品堆里扒出来的时候,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他用牙刷和洗涤灵一点儿一点儿刷出来,隔扇上梅花盛开,喜鹊欢叫,做工精细、线条优美,“尽管是老柴木,不很贵气,但120年不变形,像这样的梅花隔扇,五里坨20多家都有,不金贵,但能直观反映地方民俗特点。”

知道范冬元在收集这些东西后,不少村民主动把家中的旧家具和老物件给他送来,拆迁搬进楼房之后,这些东西没地方放却又舍不得丢,范冬元就成了村民最信任的“保管员”,只因他的一句承诺:“东西永远是你的,我帮你看着。”他给每个送来的物件都做了标签,谁家的都标注上,算是捐献给民俗馆的,他对村民说:“什么时候都能看,要是舍不得,什么时候都能拿走。”

“不是我非要留,老百姓想留不知道留在哪儿,那是一代代人的血和汗,搬楼上后没地方搁,所以我想开辟个地方,把东西搁这儿,乡里乡亲永远可以回来看,有的老人看着老物件直哭。他们没想到我们花费这么多心血帮他们保留下来,搜集这些东西费时、费力、费心,但我觉得值。”

如今,民俗馆已经收集了老家具300多件,老物件1000多个,老照片资料10万多件。范冬元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带着我看,给我讲述这些老物件的名称、用途、典故,一部京西农村的社会生活史从他的讲述中慢慢浮现:就在几十年前,村民还在用织布机纺纱织布,水车和犁铧为工具的农耕生活已经延续千年;即使是贫苦人家,屋子里也生着暖炕抵御山里的寒风,一家人坐在火炕上自己压玉米饸饹,其乐融融;殷实人家嫁闺女,最后一件嫁妆必是一个两人抬的大食盒,里面能放下一桌酒席……“日常生活最终成了一种习惯,积年累月的习惯就成了一个地区的文化。”范冬元说,他收集老物件,是因为不想延续数百年的京西文化从此断绝。

民俗馆有一间屋子里放的全都是红色的门牌号,密密麻麻几百个,都是老房拆迁后保留下来的,不仅有五里坨,还有附近其他村子,甚至还有门头沟的拆迁村民送来的。这些村落、街道、小巷和地址现在已经都不存在了,这些门牌却记录下人们寻常生活中的喜怒哀乐,留下生命的印记。

责任编辑:纪敬  作者:张鹏 杨金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