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是杨绛与潮流保持的距离

2016-05-28 09:18 北京晚报

打印 放大 缩小

来源标题:小说家? 散文家? 学者? 翻译家? 边上,是她与潮流保持的距离

张玉瑶

作为作家,杨绛和丈夫钱锺书一样,在文学史上,占不到意识形态主导下的主流位置。甚至她的身份,亦不是那么容易地就能界定清楚。当代文学史家、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洪子诚先生写道:“她写剧本,写小说,写散文,也做翻译。她是社科院外文所研究员,撰写研究论文又是她的‘专职’。她是小说家?散文家?还是学者?翻译家?她否认自己是学者,又说写小说还停留在‘试笔学写阶段’。杨绛另一个独特的地方是,从事写作已经几十年,作品数量却不多。……然而,这并不妨碍许多读者对她的喜爱和敬重。据我了解,不少人有这样的看法:无论是翻译,还是小说、散文创作,杨绛都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成就和贡献。比起有的多产作家来,可以说是以少胜许多了。”

杨绛像简·奥斯丁,写现实,却胜在对人生经验的透露和体察。晚年畅销不衰的纪实作品《我们仨》和哲思散文《走到人生边上》是这样,早年的喜剧作品和小说《洗澡》也是这样。1980年出版的《洗澡》是她惟一的长篇,写解放初“反右”运动中各式各样的知识分子经历改造的故事。用施蛰存的话来说,是“半部《红楼梦》加半部《儒林外史》”——杨绛和钱锺书是读书人,身边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读书人,知识分子就是她眼中的俗常世情,免不了一些特别的谐谑和风情。在续集《洗澡之后》里,她还给姚宓和许彦成设计了大团圆的结局,像是一种保护似的,没让他们落入常见的知识分子在时代中的悲剧性渲染。

1981年出版的散文《干校六记》也是如此。新时期伊始,题材还显得有些敏感,出版方三联书店的负责人有些忐忑,好在胡乔木用十六个字给出了肯定的评价:“悱恻缠绵,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句句真话。”此“六记”体例模仿的是清代沈复《浮生六记》,也借用了后者在惨淡生涯中书写亲情、友情、爱情的温情笔调,不全是苦音悲鸣。

不管是上世纪四十年代,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她的写作好像总和时代有距离,是时代“边上”的写作。左翼的文化话语中,她讲都市市民世界的喜剧;“伤痕”的血泪控诉声中,她讲属于知识分子日常中的一点点趣味。直到人们重新回到生活里来,才发现她的生活原来写得动人——对她来说,生活即是生活,不是附属于政治或其他什么东西的生活。

她在《文汇报》笔谈中坦承:“我生性不喜趋时、追风,所写大都是心有所感的率性之作。”这或者也是一种“隐身衣”式的辩护。但反过来,如洪子诚言,“这个辩护之所以得到关注,是由于社会情势和思想传统,近现代中国存在着文人、作家必须介入政治,承担预言和拯救社会责任的强大压力。在这样的情境下,才产生了杨绛式的对潮流边上、之外的生活方式合法性以及他们精神上也可能高贵的申述或辩白”。

责任编辑:王双(QJ0015)  作者:张玉瑶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