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斗”们对歌郎还有个更暧昧的称谓“小友”
“歌郎”作为最佳褒奖的称谓是名正言顺的,而老斗们对歌郎还有更加暧昧的称谓“小友”,这也是文人常对小孩的客套称谓,但堂子里能获得这尊称的委实不易,说明这歌郎基本上有依靠啦。歌郎还有个较中性的名字叫“相公”,这是沿用明以来对少爷公子的称谓,但后来针对京城上流社会好男风的习俗则贬义称为“相姑”或“像姑”。
侑酒是相姑堂子中的最佳营业方式,老斗们要提前预订某位歌郎为主奉,再招呼几个相互侍奉,一般在私寓的堂子中举行比较随意窥色。如果到大饭庄侑酒就要铺张摆谱儿,另有一番不同于妓女侑酒的礼仪,老斗钦点某位歌郎侍奉称之为“叫条子”,那种行为规范我们今天根本想象不到是什么色情服务。“叫条子”的术语就是从私寓堂子中传承,后来的娼妓行业亦是沿用此称谓。
《清稗类钞》中曾经这样描写老斗叫条子的风俗:“老斗与伶相识,若以数数叫条子矣,则必喝酒于其家。或为诗以纪之。中四语云:“得意一声拿纸片,伤心三字点灯笼。资格深时钞渐短,年光逼处兴偏浓。”拿纸片者,老斗至下处,即书笺,召其他下处之伶以侑酒也。点灯笼者,酒阑归去时之情景也?
通常此种侑酒还称作“打茶围”或“打茶会”,虽说是“茶”但多半是“酒”。在相姑堂子里的侑酒并不是为吃喝,多是冷荤佐酒,最多不过上个“盒子菜”。这与堂子不开火有关,据说经营男色情行业最拍“明火”,因此至多不过由“老斗”出资到饭庄叫几个菜。《清稗类钞》中对侑酒有这么段描写:“老斗饮于下处曰喝酒。酒可恣饮,无热肴,陈于案者皆碟,所盛为水果、干果、糖食、冷荤之类。酒罢,啜双弓米以充饥。光绪中叶,酒资当十钱四十缗,赏资十八缗,凡五十八缗耳。其后银价低,易以银五两。银币盛行,又易五金为七圆或八圆,数倍增矣,然犹有清益者。”
私寓是八大胡同里妓馆的前身
众所周知京城前门外八大胡同是旧日的红灯区,但在1900年以前却是相姑堂子的兴盛处。可以说这里是先有好男风的相姑堂子,后随着时代变化才逐渐被妓馆继承,其实明清帝制时北京的“色情业”一直受严格限制,并不像清末民初那样风靡,所谓八大胡同灯红酒绿的花界开放,是北洋执政时期。而文雅的歌郎们使官员士大们大解肉欲的时代则是在先,这与政界的修养程度以及文化程度有极大关联。
“人不辞路,虎不辞山,唱戏的离不开百顺韩家潭”。这是晚清以来京城梨园行的顺口溜,表明这里就是依靠唱戏开设相姑堂子起家的聚居区。四大徽班的三庆班进京最先住在韩家潭,而后的四喜、春台、和春等戏班,也是在周边的百顺胡同和陕西巷、李铁拐斜街等几条大胡同中,这是距离前门外戏园商业区较近的缘故,而且这里开设相姑堂子由来已久。晚明时期昆曲男旦兼营色情业的相姑是最高规格,其它从事相姑业的还有唱俚词的“流行歌手”,在说唱艺人中以及理发行业的梳头匠、洗浴搓澡的小厮,甚至小裁缝中,亦不乏其人。
康熙年间,有个风月无边的李笠翁曾在韩家潭居住,他还在这里建造了一座著名的芥子园。他的《闲情偶记》不过是偶记尔,其实他就是个经营情色生意的老在行,与自领家班中的优伶有多少情色关系姑且不言,只在《李笠翁十种曲》中便可嗅得屡屡风骚,看那部《怜香伴》传奇中妻妾女同性爱的故事呈现在舞台,更可谓奇中之奇啦!在此还有他自撰的一副对联,上联是:老骥伏枥,下联是:流莺比邻。如今这“老骥伏枥”仍在常用,而“流莺”之意却有一丝龙阳之兴……
目前,公开认定的八大胡同是指前门外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潭(韩家胡同)、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寡妇斜街(王广福斜街)、猪毛胡同(朱家胡同)、大李纱帽胡同(大力胡同)等,其实樱桃斜街周边的几个胡同也在这范围中。
道光八年刊印《金台残泪记》中记载:“王桂官居粉坊街,又居果子巷。陈银官尝居东草场。魏婉卿尝居西珠市。今则尽在樱桃斜街、胭脂胡同、玉皇庙、韩家潭、石头胡同、猪毛胡同、李铁拐斜街、李纱帽胡同、陕西巷、北顺胡同、广福斜街。每当华月昭天,银筝拥夜,家有愁春,巷无闲火,门外青骢呜咽,正城头画角将阑矣。尝有倦客,侵晨经过此地,但闻莺千燕万,学语东风,不觉泪随清歌并落。嗟乎!是销魂之桥,迷香之洞邪?”
这其中的“粉坊街”就是位于虎坊桥的“粉房琉璃街”,而“北顺胡同”则是“百顺胡同”,“广福斜街”则是今“王广福斜街”。而后的一段形容可见当时这个老斗对青春年少时的无限眷恋,也可以当做一段相姑堂子最红火时代的文字介绍。
齐如山先生也在回忆中说后来的妓院是在相姑堂子之后发展起来的:“私寓又名相公堂子。在光绪年间,这种私寓前后总有一百多处。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以前四五年中,就有五、六十家之多。韩家潭一带没有妓馆,可以说都是私寓。”
从这位亲眼见证人的回忆中不难看出,豢养优童在相姑堂子中学习侑酒唱戏在八大胡同占主流,多是在庚子年后才被娼妓业逐渐取代。因此,后来北京出现的一些骂人的脏话,也离不开这数百年来的相姑堂子文化,骂某某是个“相姑”,或是“私房出来的”,或是“后头院儿长大的”,以及最为难听的两字——“兔子”!因流传已久,其它地域也有用“兔崽子”或是“小兔崽子”来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