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天人合一的表达
北京现代舞团目前的艺术总监是高艳津子,她特别善于将现代舞的创作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结合在一起。在《三更雨·愿》中,五个演员分别饰演了花、鸟、鱼、虫、草,在一个雨夜中,这些生命各自展现出自己在宇宙中的生命形态。花、鸟、鱼、虫、草——这是中国古代文人在诗歌与绘画中常常表现的意象,这些意象往往表现的是“天人合一”的美学境界,而在高艳津子的舞蹈里,则是生命的欲望挣扎与激情。高艳津子说:这个作品是她对佛教“轮回”思想的理解与阐释,是她内心的焦虑与矛盾。在“佛教”思想中,若要解脱“轮回”,必须放下欲望,而在高艳津子的舞蹈中,我们看到了生命对于红尘世界的爱恋。高艳津子对于“轮回”的答案是:不求彼岸的解脱,但求在每一次生命的轮回中,认真地面对时间,认真地去爱恋和生活。
高艳津子并不特别注重开发舞蹈动作,她认为身体动作是由舞蹈意境自然催生的。在《三更雨·愿》中,她曾经这样去启发那个饰演“花”的舞者:“我是一朵花,我没有腿,只能靠风来感觉到走。我那么弱小的生命,一样无怨无悔地开放,一心一意等待下一个来生,等待无数的轮回。”舞者在她的启发下,自己寻找恰当的舞蹈动作。
高艳津子最新的作品是《24节气》,演员时而是一朵花,时而为一棵草,有时是狐狸,有时又是一条蛇……舞者力图表现在四季变化中,各类生物与大自然的互动,试图让城市中忙碌的人们停下脚步,细心感受时间变化,感受花开花谢,感受四季冷暖。在舞蹈形式与动作上,高艳津子打破了中国古典舞、西方芭蕾舞及现代舞的动作界限,她并不在意评论家的批评。
高艳津子对于演出市场是满怀信心的,她认为,大众接受她的作品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只需要去推广,去创作,去等待。
苦行僧般的极简主义
生于1985年的陶冶,将工作室安置于北京靠近机场郊外的一个艺术区内。他的作品仅以数字命名,目前他们已经在30多个国家的艺术节上亮相。
“陶身体剧场”建立之初,只有陶冶和他的合作者王好。后来,段妮加入进来(她后来成为了陶冶的妻子)。陶冶具有苦行僧般坚强的意志,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排练、排练、排练。“陶身体剧场”的第一个作品是《重* 3》,两个舞蹈演员手拉手在舞台上来回走动、旋转。通过动作的重复与累积,形成了一种极简主义的韵律。陶冶从研究舞台上的“走”这个最基本的动作出发,不去寻找外在价值意义的表达,在对身体本身的关注中,在对运动本身的关注中寻找舞蹈的形式感与意义。这以后的一系列以数字命名的作品都承继了这一路线:《2》、《4》、《5》、《6》、《7》以及最新的作品《8》。到目前为止,舞台上舞者的人数与作品的序列数字是相对应的。在最新作品《8》之中,8个身着灰色服装的舞者并排躺在地上,他们所有的肢体动作全都没有离开地面,只有身体的扭动、起伏,仿佛是活动的浮雕一般。
在陶冶的作品中,肢体动作的重复与集体一致性造成了一种仪式感,舞者在表演过程中,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然而观众却会根据自身的视觉经验,去体会内心情绪的变化。如果说,陶冶有着内在的某种美学追求的话,那么极简主义与“道法自然”也许可以成为他舞蹈作品的一个标志。
陶冶说: “我相信透过身体的万花筒的探寻,在种种狭隘的限制中,通过艰辛的劳作和虔敬的专注,打开对于身体的更多理性认知和无限可能性”。
舞蹈是对抗生命消逝恐惧的一种途径,这个年轻的舞者,通过他的舞蹈作品,达到了哲学静思的高度。
时至今日,西方的观众和评论家或许更关注中国现代舞所呈现出的艺术表现形式与东方色彩,他们往往忽略了中国现代舞者所处的文化语境。对于中国的当代艺术来说,身体表达的自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信号——这是通向思想自由的一条道路。这不是形式主义的“新奇”或者“先锋”,更是一种思想和艺术观念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