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述
十年间未敢动笔
“这十年里我一个字都没写。怎么写呢?写我那个老乡的女儿如何被骗上了车,当她发觉不对时竭力反抗,又如何被殴打、被强暴、被威胁着要毁容,要割去肾脏,以及人贩子当着她的面和买主讨价还价?写她的母亲在三年里如何哭瞎了眼睛,父亲听说山西的一个小镇是人贩子的中转站,为了去打探女儿消息,就在那里的砖瓦窑上干了一年苦力,终于有了线索,连夜跑一百里山路,潜藏在那个村口两天三夜?写他终于与女儿相见,为了缓解矛盾,假装认亲,然后再返回,给派出所提供了准确地点,他又如何再收破烂时偷卖了三个下水井盖被抓去坐了六个月的牢?写解救时全村人如何把他们围住,双方打斗,派出所的人伤了腿,他头破血流,最后还是被夺去了孩子?写他女儿回到了城市,如何受不了舆论压力,如何思念孩子,又去被拐卖的那个地方?我实在是不想把它写成一个纯粹的拐卖妇女儿童的故事。”
更关注农村的凋敝
《极花》的题材令人联想起去年热映的两部电影《亲爱的》和《失孤》。这两部电影都是讲述拐卖儿童事件的影片,电影主人公在失去孩子后的痛苦令观众落泪,两部影片让拐卖儿童这个严峻的社会问题升级为社会舆论焦点,对打拐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但以被拐妇女为题材的《极花》却并非在单纯描写拐卖妇女的罪行。
贾平凹在本书后记中写道:“这10多年来,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力度很大,但拐卖妇女儿童的事仍在发生。《极花》虽然写了一个被拐卖的妇女,却并不是一个拐卖故事,它继续的仍是我多年来对于乡村生态的思考与认识。”贾平凹的思考和认识是什么呢?他自己写道:“拐卖是残暴的,必须打击,但在打击拐卖的一次一次行动中,重判着那些罪恶的人贩,表彰着那些英雄的公安,可还有谁理会城市夺取了农村的财富,夺取了农村的劳力,也夺取了农村的女人。谁理会窝在农村的那些男人在残山剩水种的瓜蔓上,成了一层开着的不结瓜的谎花。或许,他们就是中国最后的农村,或许,他们就是最后的光棍……我关注的是城市在怎样地肥大了而农村在怎样地凋敝着,我老乡的女儿被拐卖到的小地方到底怎样,那里坍塌了什么,流失了什么,还活着的一群人是懦弱还是强悍,是可怜还是可恨,是如富士山一样常年驻雪的冰冷,还是它仍是一座活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