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作家,至今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却是呼声最高的热门作家。甚至在许多读者心中,其作品分量,不输于任何获奖作家。就包括,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诺奖的热效应中,也别忘了读读他们。
“阿摩司的认知经历了一系列的轮回和否定:他所追崇的每一种社会价值,在替换前一种之后,都被后一种所否定,继而替换。生命似乎是一串由气泡所组成的链子,充满了幻觉,偶然有些许色彩短暂地闪过,但最终归于虚无和黑暗。这样浓腻和层次丰富的黑暗是从伊甸园一路延伸下来的,几乎和人类历史一样绵长。奥兹既不是它的创造者,也不是它的发现者,更不可能是它的终结者。奥兹只是把它如此近距离地推到了我们眼前,叫我们无可推诿地看见了人性的丑陋毛孔。”
我的阅读兴趣是在儿时贫瘠的文化土壤里艰难萌芽的,它历经后来的背井离乡和频繁搬迁却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了。虽然无所不在的E阅读不断试图进犯我可怜的业余时间,我依旧努力地维持着书本阅读的陈腐习惯。尽管我阅书无数,可是视野的雷达屏幕里却始终存在着这样或那样几乎可以用“不可饶恕”来形容的盲点,毕竟世界太大,书太多,眼睛不够,生命也不够。以色列文学就是我众多阅读盲点中极为昭著的一个。冥冥之中,我的书架上似乎预留着一片空白,在屏着呼吸地等待着来自世界那个角落的一本巨著的充填。
这一天是隔了许多年的无知之后才到来的。去年,有人偶然向我推荐了《爱和黑暗的故事》,那一天里,阿摩司·奥兹的名字才和我的耳膜产生了第一次的碰擦。还没有翻开书,我的心就抽了一抽。不是因为腰封。这年头大部分的书(包括我自己的)上市时都会包裹着一个耸人听闻的腰封,我早已找到并谙熟了跳过腰封的阅读捷径。真正让我吃惊的是作为封面主体的那幅作者肖像。肖像上的作者满脸沧桑,紧抿的嘴角微微上挑,似乎在努力制造一丝与温暖慈爱接近的微笑。可是那丝微笑却夭折在了千辛万苦的半途,因为他的眼睛决意不肯配合他的嘴。那张脸的眉眼终结之处,凝聚着一股经过了克制却依旧了然的质疑与愠怒,温度接近冰点。还没有触碰到内容的时候,这帧封面就已经恰如其分地诠释了书的标题。
我原以为这本书将会是凯尔泰斯《无命运的人生》的另一个版本,后来才发觉我错了,而且错得相当彻底。奥斯维辛集中营是这本书里几乎没有提及的只能依靠经验和暗示来揣测的朦胧前史。奥兹打开的门里是一片我的认知经验鲜少靠近过的天地,他让我知道了黑暗和黑暗之间存在着一千个不同的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