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逆子”成就了正统
对俄罗斯自身而言,列维坦、列宾、苏里科夫、谢洛夫等创造的历史至今无从超越,但这一段高峰却发端于一场偶然的对峙。
沙俄自1789年建立圣彼得堡艺术学院以来,师法师意,以两希文化题材为毕业创作一贯的主题。突然,1863年11月9日,以克拉姆斯科伊为首,发生“十四名学员暴动”,为了题材自主与学院决裂的毕业生们成立了“圣彼得堡画家公社”,以车尔尼雪夫斯基在小说《怎么办》中描绘的画家组织为蓝本,也成了俄国历史上第一个独立的美术团体。但7年后,克拉姆斯科伊叫停了“画家公社”。米亚索耶多夫制定了巡回画展协会的章程,提出在俄国各市举行画展,便于销售、宣传。
相比印象派等流派,巡回画派算是长寿的了,它从1870年起到1923年的五十余年间举办了48场展览,巡回派的画家们都曾游学西欧,也与俄罗斯文学、音乐、戏剧相共鸣。当年的“叛逆”留下的遗产又回哺美术学院,成为曾经与他们决裂的学院的正统血脉。列宾美院曾叫帝国艺术学院,如今连名字都被巡回画派占了。总之,巡回画派之于俄罗斯,正如文艺复兴之于意大利一样,是一座巨山,绕不开。
有意思的是,巡回画派作为一个艺术流派的名字,因其展览方式而命名。历史上,各个画派的名字都有典故,有些以贬义始褒义终:如巴洛克,原意为形状古怪的珍珠,指其缺乏古典主义均衡性,是以文艺复兴周正之风为本位的相对贬低,而后才渐渐被人接受正名。又如印象派,原是指责其浮皮潦草,如今却是绝对享誉的鼎鼎大名。巴洛克或印象派画家并不自觉自己是在丢弃均衡或者胡乱涂鸦,但巡回展览画派非常清楚自己的画明年要去哪个城市展览。这是一个与绘画主张非正相关的名字,很难透过“巡回”二字来知道整个画派的倾向性。
中国油画曾经“画必谈俄”
对远东的中国而言,俄强华弱、欧盛亚衰的当年,中国痛而师夷之长技。从近当代的油画艺术看,徐悲鸿带来了巴黎没落中的学院系统,留苏的一批画家又引入契斯恰科夫教学体系,马克西莫夫带来马训班……诸流汇成如今中央美院以及附中的教学传统,然后托北京政治文化传播之中心地位进而影响全国,时至今日,脉势减弱而未曾断。
眼下,中国学生几乎“占领”了涅瓦河畔的列宾美术学院,但对国内的影响远不及求知若渴状态下的五六十年代。另外,上文提到的关于俄罗斯美术的中文书籍绝版,译本停印,也从侧面反映出俄罗斯油画影响的势弱。比起“画必谈俄”的上个世纪,如今国内的议题早已转移。对于熟悉苏俄艺术又对油画事业做出基础性贡献的老一辈画家来讲,大势已去是一种情伤;对于中年油画家来讲,苏俄传统转而被欧美代替;对于年轻人来讲,可能只剩追慕列宾等人的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