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餐桌文化

2016-02-25 14:59 法制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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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标题:明码标价 细到叫你挑剔不了

   

作者简介

刘辉,地道的北京人,喜好京味儿文学创作,常年笔耕不辍,大量诗歌、散文、杂文见于报刊等媒体。著有《老北京那些事儿》系列。

开栏语

老北京许许多多带有浓郁地域特点的风土人情,随着岁月的变迁和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面临着失去依托的窘境……夕阳下的老北京人如何留住那过往记忆的沧桑?新一代北京人将如何触摸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文化根基?憧憬古都文化的中外游客如何能够寻觅到老北京的魅力?为此,我们邀请到几位京味作家,为你讲述原汁原味的老北京,感受那不一样的胡同文化。

刚刚过完猴年春节,肚子里的油水还没清利索。聊起一轮一轮的团圆宴、亲家宴、朋友宴、同学宴,宴宴都有无限感慨“窝”在心头。

您琢磨下,这大节形儿的,有谁不是千里迢迢就为这一顿饭?有谁不是趁着节日好不容易才把哥几个拢一块儿堆儿?满桌子的油光闪闪,不就是亲情友情的物质体现吗?肉多了、酒过了,暂且放一边儿——因为是过年儿。

吃饭成了局

提起“饕餮”,现今儿,就爱跟盛宴大餐挂钩,跟好吃好喝联系一块堆儿。其实那两字打根儿上捯,还真不是那意思。古人云:贪甚曰饕。说白了,就是传说中的一种贪食恶兽。正基于此,古代钟鼎食皿上多刻其形状以作为装饰。饕餮之徒,未必就是难听的称呼,兴许一直就是标榜自个儿有钱有势的炫耀。

小时候,就盼着过年。琢磨那会儿的红烧肉、大排骨、烧丸子,就觉得怎么那么香喷喷儿?打今儿甭提,蹙着眉头:“腻歪!”

不知打啥时候论的?吃饭成了“局”。上级召集下级,必是喜忧参半,局中套局,就怕玩儿砸啦!商场似战场、饭局似博弈。一会儿“一口闷”;一会儿“先敬为先”;一会儿“先干为敬”,底下篓篓们哪敢搂桌儿地自顾自,夹菜喝酒都得看脸色,备不住还得强弩往自个儿嗓子眼儿里愣灌。兹要“饕餮”美了,再续上好节目,不愁“字儿”不签。

好朋友的饭局好说。谁都怕丢面子、怕跌份儿。酒饱饭足,抢着买单瞎呛呛、连推带搡、争得脸红脖子粗。这位着急忙慌地掏银子,那位急着捻出银行卡,还有位稳坐钓鱼台:“得嘞!没我的事儿,下回谁也别与我抢”!这都算是一景儿。

就这么着一来二去,饭局剧增,情分升温。今天我做东,明天你做东,谁也不会在乎谁。临了儿,就一句:“咱都是铁瓷”!

别细说婚宴,那是人生大“局”,那是台瞻前顾后的大戏。仪式是给捧场子的人瞅的,饕餮盛宴那才是真格。乐乐呵呵别出“搅局”的,顺顺当当地都抹嘴儿走了人,男方家长、小两口子才算心踏踏实实地搁肚子里觉得稳当。

饕餮宴喜兴

又说若干年前,大杂院里忒热闹。不能像农村过节那样杀猪宰羊地吃鲜儿,家家杀鸡宰鸭拾掇鱼,总还是可以办到的。火炉子上坐着炖锅,满屋子晃荡着肉香,馋得我们这些小家伙儿紧着吸溜口水。皱起鼻子,真恨不得把好味道都吸肚子里去。搁当今时髦的说法:一年就饕餮这一回,能不馋吗?

我这人小时候有一最怕:过节来人进家门。您说为什么?——我还真有些缘由絮叨。

那年初一,父亲老战友聚齐儿到了我家。数十人的“队伍”进屋,预先一个劲儿地夸赞老嫂子手艺高超,吃一顿能管十天半个月。妈老兴奋了,所有的肉、鱼、蛋票全搭上了,除了杀活鸡宰活鸭还多买了不少额外的库存冻肉。

头天炖得红烧鸡鸭、酱排骨肘子、红烧肉猪头肉,现做的烧带鱼、大四喜丸子,满满几大盆,“风卷残云只剩骨”;几瓶二锅头,连根儿没留下一滴。妈累并兴奋着:哼!还是咱弄得厨味儿喜兴,没得剩儿。

妈回头瞅瞅我们几个:耷拉脑袋,撅着嘴,忙了半晌午的,还都没进食儿呢!一年一回等着这顿儿,全被战友们“饕餮”了。爸晕乎着,还一个夸:“就这么着,挺好!”有了这回,每逢佳节,没家属的队伍都来奔饭局。

又过了些年,爸脱军装,转业地方。没等到杀鸡宰鸭拾掇鱼的日子,口信来了:“战友请客”!我们几个兴奋,下馆子谁不欢喜!记着那回在王府井“全聚德”,满桌子的肉鱼虾、兔鸡鸭,刘叔还问咱“还想吃什么?随意叫”。不用谁教,我们几个也会风卷残云,都吃个肚歪。临了,结账。您猜怎么着?十块钱大票,一分没剩。心说啦:“齁贵!够一家子对付十几天的伙食了”。

还一回,爸战友黎叔高兴,请客请到了“四川饭店”单包间。两个司机开吉普拉着全家,直杵绒线胡同里的王府院落。川北凉粉、夫妻肺片、樟茶鸭块;鱼香肉丝、宫保肉丁、麻婆豆腐;东坡肘子、回锅肉,麻麻的辣辣的,我头一回咂摸到了正宗的川菜味道。黎叔喊司机去结账:“十一块八。”啊!比全聚德还贵?

小时候,我总记着这两回下馆子享受过的“饕餮”,吹嘘并当谈资了好长一段时间。看伙伴儿妒羡的样子,心里这叫一个“美”!再往后,该咱自主消费交际了,没少跟饭馆打交道。

责任编辑:张静(QC0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