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琉璃厂找乐儿

2016-02-18 16:07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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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标题:去琉璃厂找乐儿

《吃饺子》 邢振龄


《与老朋友逛琉璃厂》 邢振龄

初二正吃早饭,画家邢振龄来电话,约我今天九点半逛琉璃厂庙会。

我有早起习惯,每天五点多肯定起床,或端坐电脑前写作,或挥毫作画。老邢起得比我还早,五点多钟,他的新画已上了微信。画的无不是日常生活或者往事回忆,民俗味浓,情趣亦浓。每日一二幅,几乎长年不断。我曾当面对他说:“八十三岁的老人,依然画思泉涌,每天有新作问世,不知中国还有谁人。”他听后也不客套,哈哈一阵大笑。

今早他发了一幅踩高跷的画,群像人物,五光十彩。我作了点评:“写印象,印象派味儿浓,有创新,有突破,可喜可贺。”

老邢是个急性子,赴约只会提前,绝不会迟到。我出门打了个车,九时十八分就见了面。先逛琉璃厂西街,只见大多数画店都上了板。走到西街尽头,却见路南有一家小门脸的画店开着门,让我们有些喜出望外。店主姓沈,三十九岁,山东人,开这个小店已有十来个年头。店中挂了一些字画,其中有几幅猴画。老邢这个山东人,直性子,说:“笔墨太碎……”说着他找纸墨,“我给你画个样子……”寥寥几笔,便画好一只墨猴,将笔交给我,“请鲁光给你题个字……”老邢这人特重乡情,见了老乡,就忘记约法三章。前几天,有朋友发微信说,我和老邢为别人即兴合作的一幅画被卖掉了。他仿佛觉醒了过来,说往后不随意给人画了。说实在的,我最怕老邢的就是到一家,见了乡亲,就控制不住要为人画画,而且拉着我一起画,也不管我认不认识对方,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久而久之,我都有些发怵跟老邢一起逛画店了。老邢让我动笔,是不能违抗的,我补了一只写意猴和两个桃子,将笔交还老邢,“字你自己题吧!”老邢倒爽快,用他的儿童体将空白处写满了字。我见还有点空当,又补题了一些字,“邢老重乡情,见个老乡画一幅。奈何奈何。”我们都盖上章。老邢是随身带章的。我一般不带章,但知道今儿个跟老邢一起出门,不带个小印章是不行的。不带就得打指印。

“这幅画可卖大价钱……”盖完章,老邢出门便走。

店主想不到大年初二刚开门便有这等好事,连连说:“不卖不卖,我自己珍藏。”

离开冷清的西街,我们来到东街。中国书店门前的小广场上搭起了彩色牌楼,厂甸庙会的主会场正热闹。北京吆喝团的演员们正在叫卖,卖冰棍的老太、卖报纸的报童、卖冰糖葫芦的老人……一个个上台亮开嗓子拉长调子在吆喝。

西街空空荡荡,只有三三两两游人闲逛,东街却可用水泄不通来形容。究其原因,西街国有的大画店多,按规定职工都放假了;而东街私营小店多,过节照样开门迎客。街道两旁的好多店堂里都有人现场写福字、写楹联,生意格外好。洒金大红斗方五十元一个,一百元一个,求购者排起了长队。

东街路南有一家“李世南艺术馆”,两进院,古色古香的,展出的是我的老朋友李世南的一批水墨写意新作。清一色的小品画,以狂草笔墨抒写心中之情意,看似随意,其实很精心。世南依然在写人物上苦苦追寻,但心很静,远离世俗红尘,意境格调皆高。

老邢感慨:“这才是真正的水墨艺术。”他读过李世南写老师石鲁的那本书《狂歌当哭》。

他说:“老鲁,你为这本书写的那篇序真精彩……”我说,世南写得好啊,描写石鲁那两撇胡子像两个铁钉,太到位了。画家写书,犹如作家画画,都会出彩。

老邢是位实在人,“不瞒你说,他的画,有的我还真看不太明白……”于是我们对绘画艺术从具象到抽象再到印象的发展,又是一番海阔天空的神聊。

李世南的水墨人物画,从唯美到苦涩到空灵,显示出他人生不同阶段的审美意识。其实,任何人在各个时段的人生理念和人生态度都会有不同。近日有友人求我将李鸿章晚年的一副楹联书写后送他。我将那楹联念给老邢听:

享清福不在为官,只要囊有钱,仓有米,腹有诗书,便是山中宰相;

祈寿年无须服药,但愿身无病,心无忧,门无债主,可为地上神仙。

横批:天天快乐

老邢说:“太好了!找个地方写下来送给我。”我说,大过年的上哪儿写呀,还是回家再写吧!

今年已经是我们这两个年过八旬的文化老人第二年相约逛琉璃厂庙会了。老邢说:“明年春节咱们还来!”临近中午十二时,我们来到巷口的一家东北风味的小餐馆。一进门,女服务员脸露喜色招呼我们:“两位老先生又来了,里面请!”这才想起,去年我们也在这家小馆便餐。

“猪肉白菜饺子!”老邢大声点菜。去年大年初三,我们在这里吃的也是饺子。十年前,我头一回去拜访老邢,在他家附近的餐厅,他请我吃的也是饺子。真是十年一贯制,只要聚餐,吃的总是饺子。

“来一小瓶二锅头,再要一盘老醋花生。”老哥儿俩这个年初二过得这叫一个开心。            2016年2月9日 

责任编辑:张静(QC0008)  作者: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