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刚刚听说你参加了《朗读者》这个栏目,最近,类似于《朗读者》《中国诗词大会》 《见字如面》等有比较浓郁文化气息的软综艺栏目很火,你对此怎么看? 你觉得文化类综艺节目受关注能推动和促进阅读吗?
毕飞宇:《朗读者》现在很受关注,赢得了几乎是奇迹一般的口碑,我希望它能推动全民阅读,这是太大的事情了。有一句话我几乎一直挂在嘴边:一个人的质量是读出来的,一个民族的质量也是读出来的。如果通过一个栏目能带动中国万分之一的阅读率———万分之一,看起来渺小,可累积起来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中国诗词大会》我看了,它焕发了一种力量,诗歌的魅力重又被召唤起来了,这股力量甚至辐射到我的身上。前阵子,我去清华大学演讲,我的能力其实并不适合讲诗词,但主办方坚持让我讲,他们说,你是作家,怎么能不做贡献呢? 虽然我的演讲很一般,可现场的氛围非常好,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年轻人对诗歌的热爱。
记者:你在南大上课时,有没有学生提出,毕老师你选的那些经典,离我们太远了,或我们不看那些了?在那个过程中,你对经典的文学标准有没有产生过怀疑? 你认为作家应该对大众审美保持警惕还是一致?
毕飞宇:我相信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正是因为经过了时间的筛选。你问我有没有怀疑过经典的标准,问得好,我认认真真地回答你:我没有。经过我仔细的、几乎是苛刻的备课阅读,我想说,经典就是经典。我所讲的那些作家都不是我的亲戚,我犯不着替他们站台,作为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作家,我们要诚实,我们要承认,有些经典作家的高度我们此生是达不到的,承认这个不丢人。美学形态是时代赋予的,时代过去了,那个时代的美学形态就再也不会有了。马克思说,古希腊艺术是人类“高不可及的范本”,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原因很简单,人类不可能再一次回到那种单纯与透明的状态里去了。
在审美这个问题上,我认为作家必须对大众审美要保持距离和警惕。作家们都经历过特殊的感性阶段和理性阶段,在审美能力上一定高于大众,这个不能谦虚。在这个问题上谦虚是很无聊的,其实在回避责任。你可以写得不好,但你写了一部每一个读者都觉得自己也可以写出来的作品,那是不可以的。
我有一个担心,怕大家误解,以为写小说像做木工,先锯,后刨,再凿,最后油漆,一道一道是有流程的。写小说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