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萌
作为入选文化部“全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出季”重点项目,北京画院美术馆围绕沈尧伊创作的连环画《地球的红飘带》推出主题展览。934幅连环画原稿、速写本、创作草图……借助这些展品,人们不仅可以感受二万五千里的长征史诗,还可以了解作者沈尧伊重走长征路的艰险与用心。
过夹金山的时候,下到雪线,不曾想膝以上还是雪,以下竟成了冰水,几次摔跤,汗水冰水里外湿,脚也完全冻麻木了。我喘着大气想:体验到了这层,算是没白来。我想这就是我能亲身感受到的长征精神吧。
一张地图开启“长征梦”
最早完整叙述红军长征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曾在《红星照耀中国》中说:“总有一天,会有人写出一部这样惊心动魄的远征的全部史诗。”他口中的“总有一天”在沈尧伊的坚持下终于实现。
上世纪60年代末,正在学生连为部队画团史的央美毕业生沈尧伊萌生了画长征的想法。在清点废弃的资料时,一份全开纸的地图激发了他心底的创作激情。“那是一张1962年版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图》,图片深浅不同的红箭头激发了我利用造型审美表现长征的愿望。”此后,这幅地图与埃德加的“总有一天”再也没有离开沈尧伊的人生之路。
他第一次与长征“结缘”是在1975年。“文革”后期,连环画是少有能发表的画种,有身边人问沈尧伊“你想画什么?”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回答:“长征。”当时有本刚出版的小册子,是毛主席的警卫员陈昌奉写的《跟随毛主席长征》。由此开启沈尧伊一个人的“长征”之路。
借钱踏上个人“长征路”
1975年5月,沈尧伊靠着借来的500元钱,开启了个人首次“长征”。此行他从北京出发,一路辗转江西、湖南、贵州、云南、四川、甘肃至延安,边画边行了三个月,把小册子《跟随毛主席长征》转变成了一幅幅写生画面。
1975年8月,这场“长征”路上的写生在央美进行了一场如“庙会猜灯谜式”的亮相。“当时中央美院老师听说我回来了,把我在长征路上的百余幅水粉写生借去给学生看。”话说,当年这场展示别开生面,百余幅写生图用绳子和回形针以“晾衣服”的形式,吊在大教室里,引来的观众络绎不绝。
根据这些写生图,沈尧伊同时画了两幅三四米的油画《而今迈步从头越》和《革命理想高于天》。到1976年春,34幅水粉连环画《跟随毛主席长征》创作完成,直到1978年9月,改名为《毛主席在长征途中》的单册连环画正式出版。而他创作的《而今迈步从头越》被中国美术馆展出并收藏。
跟着“魏巍”再踏征程
1988年,沈尧伊接到了将魏巍的《地球的红飘带》画成连环画任务。在他看来,此时“心目中如神话般的长征,成为可触、可视、可行、可赏的现实”。
此后,他分别于1988年4月、1990年4月两次踏上长征之路,按“意”观“境”,记录着一路的所见所感。沈尧伊说:“魏巍写的这部小说很到位,他写到的地方都去实地考察了。”沈尧伊也制定了一个原则:凡是画的地方都必须去过。贵州土城红军指挥部到青杠坡前线指挥所、当年毛泽东走的小路等等均成为他写生的目标。
后来,沈尧伊在创作中,经再三犹疑,放弃了惯用的大块黑白对比,而采用近似琐碎的如实描述,这也被他称为“没有技法的技法”。
“当时就是这样子的。”正是这些细节的捕捉与呈现,亲历长征的老革命给了他这样的回馈,这也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赴夹金山亲自翻越雪山
如同当年红军长征路上所遭遇的艰难险阻般,沈尧伊的“长征”也历经了大渡河、泸定桥。而在此期间,他最大的收获要数徒步翻越大雪山——夹金山。
夹金山海拔4600米,橫亘于宝兴县与小金县之间,终年积雪,空气稀薄。红军在川西北共翻越八座大雪山,过夹金山最为艰难。在当地向导雷长云的陪伴下,沈尧伊开始了翻雪山的艰难行程。“向导说我运气好,赶上好天气。没到雨季,连咬人的旱蚂蝗也不多见。”尽管如此,此行之艰难对47岁的沈尧伊来说也是空前的。在缺氧的情况下登山,一步一停,休息次数越向上越频繁,登上顶峰用了整整8小时。
然而过了顶峰,又面临了更大的考验:下山处背阴,雪深及腰,“我想学红军滑下去,老雷忙制止,因为偏离路标,就可能掉进雪窝而丧命。”即便这样,沈尧伊还是及时拿出相机沿途拍照,细心记录。
在这不亚于红军长征的写生之路上,沈尧伊背回了25卷胶卷和两大本速写。
自编自绘 “红飘带”姊妹篇
长征连环画《地球的红飘带》快完成时,沈尧伊曾希望魏巍写个续集,把长征第二年的事情写完,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画,可惜此时的魏巍年事已高,已经力不从心。
虽然没有魏巍的“续集”,沈尧伊依旧继续着他的长征创作之路。在《地球的红飘带》连环画创作的二十年后,他下定决心,用两年时间自编自绘《长征·1936》三部曲,共616幅画作,成为《地球的红飘带》的姊妹篇。
在此期间,他踏上了红二方面军的长征路线考察。也是在这一次,他收获了重要的影像资料。“我当时特地去采访了湘中新化县为红六军团照相的照相馆老板。”沈尧伊说,在整个长征期间红军留存的影像只有15幅,8幅是二方面军,另7幅为二十五军。其中新化有两幅同时拍摄的红六军团团以上干部在陈家老屋的合影,尤为珍贵。
时至今日,沈尧伊仍说,这次“续写”偿了自己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