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军:我们可能不是最有力量 但一定最勇敢

2016-05-30 09:18 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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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标题:胡军:我们可能不是最有力量 但一定最勇敢

被定义为热血英雄、银幕硬汉的胡军,刚刚因为《爸爸去哪儿》由被儿子嫌弃变为“儿子之友”,他又一跃舞台成了“人民公敌”。台上,观众眼中“模糊了身份”的胡军,一会儿说着斯多克茫医生的台词,一会儿又指挥“音乐、大幕、吊杆”抢了导演的活儿。虽说林兆华的戏,出现何种状况都不应怀疑这是不是戏,但“胡军究竟是谁”还是在观众心中写下大大的疑问。可无论怎样,哪怕反响两极甚至有观众提前离席,这出《人民公敌》或许“兑现”了林兆华把胡军“骗”来的借口——这就是你的保留剧目。

“把习惯砸碎扔了

像小学生一样从识文断字开始学”

一出《人民公敌》,“大导”林兆华排出了两种样貌。前年,王学兵、高亚麟领衔的《人民公敌》首演场,大幕拉开状况百出,急得“大导”在观众席直喊“关大幕”,那一次是真的出了舞台事故;而眼下正在首都剧场上演的人艺版,胡军饰演的斯多克茫医生一登场,就以导演的姿态指挥着舞台上的一切,“起音乐、开大幕、吊杆”,而一转身,他又拿起剧本读上了医生的台词。只是这一次,真的是戏。深谙林兆华内心的人都知道,人艺版这种扑面而来从零度到一百度没有过度的表演状态,是他一直想要的。

正是这种很多演员打死都不能接受的表演要求,吸引胡军在年初刚刚演完《原野》又走上舞台的不二理由。他毫不讳言,来演《人民公敌》最大的动力就是林兆华。已经80高龄的“大导”这些年毁誉参半,追随他的演员也呈逐年递减,但胡军从《罗慕洛斯大帝》开始就对他深信不疑。“我就是想从他身上学点东西,想把自己已经习惯了的东西砸碎扔了,像小学生一样,好好从识文断字开始学。虽然这个剧组里黄志忠、龚丽君、邹健很多人都有颠覆,但我知道收获最大的就是我,以前自己觉得模糊或是坚持的东西通过这个戏都更清晰了。”短短28天的排练,开始很多人都心存疑虑,但胡军一直坦坦的,“从来都是时间紧、任务急才出大东西呢,排练时间太长,现场即兴的东西就没了,就又变成像演出的演出了。排练中,几乎是每天一个课题,大导也一直在与自己对抗,他心里也没底。幸运的是,他希望的那种没有表演的自由状态,我们这些人是接受的,只是不习惯而已。其实我知道他想要的是表演层面上最高级的那种状态,对于演员而言,你拿到了就拿到了,找不到可能一辈子也拿不到。”6月5日最后一场演出后,胡军想在台上对观众说这样一句话:“我们可能不是最有力量的人,但我们一定是最勇敢的人。”

林兆华或许一语中的

最有争议的保留剧目也是保留剧目

舞台上的胡军,看起来很是放松随性,有看着像“戏”的表演,也有即兴,“这出戏不怕出状况,而且每天舞台上都有多多少少的不一样。”但正是这样一出不像戏的戏,胡军演起来很累,“我必须集中百分之百的注意力,不仅随时准备喊停,还要调配舞台节奏,因为大导说,一上台他就不管了。”当初林兆华找到胡军,说要给他排一个保留剧目,胡军最终从三个备选剧目中挑了《人民公敌》,其实林兆华并没有“忽悠”,最有争议的保留剧目也是保留剧目。

今年初,胡军刚刚跟随《原野》剧组赴新加坡演出,那是他离开人艺舞台10年后的回归之作。在新加坡、在上海,《原野》都获得了空前成功,但胡军对观众的追捧心知肚明。“戏中情绪化的东西比较多,而观众爱看煽情的内容,可《人民公敌》不一样,它打破了自己也打破了观众。戏剧本来就该有很多可能性,但戏剧自身有其高贵的东西在,所以舞台与观众间的界限是有必要存在的。”

“看了荒诞剧本、听了摇滚乐

上课时老有疑问,总觉得不过瘾”

徐帆、胡军、陈小艺、何冰、江珊、龚丽君、王斑,一水儿出自中戏87级人艺班,成材率如此之高,胡军称与人艺班不无关系。“教学严格至极,以至于我都不敢回首那几年,经常吓唬你不行就会被甄别,真是身心疲惫。”虽然接受的是中戏一贯的斯坦尼体系以及人艺现实主义的双重传统教育,但很多人都不知道胡军曾经是以“先锋戏剧大师哥”成为中戏后辈师弟师妹眼中的“传说”。孟京辉、张扬、张一白、刁亦男、郭涛,胡军,《我可怜的马拉特》、《阳台》、《运菜升降机》等先锋剧都出自这些人之手。“那时很多荒诞戏剧的剧本我们都看了,摇滚也听了,上课时就老有疑问,总觉得不过瘾。刚好一次孟京辉要交作业,我们觉得好玩,就一起做了《我可怜的马拉特》。后来30岁那年,我和刁亦男、张扬、张一白在酒吧里喝酒聊天,聊到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后来就做了《保尔·柯察金》。”

作为最早玩先锋戏剧的人,胡军听到有人说《人民公敌》很先锋时,会反问一句“什么是先锋?”在他看来,“先锋是打破现在所有常规习惯的尝试,观众不理解甚至不接受太正常了,我们只是希望有这么一种现象,有这种自由的空间让大家去探讨。赞扬一片不一定就全对,骂声一片也不一定就不好”。

《人民公敌》首演后,各路剧评扑面而来,胡军则格外关注批评的声音,“其实我们的演出形式不是简单的跳进跳出,更不是戏中戏,我们在舞台上为观众营造了三重空间,既有演员自己,也有演员之间,还有演员在扮演。这种有点课题性质的呈现,可能需要观众慢慢去体会。”

“10年没演话剧不为别的,就觉得没意思

戏剧没有灵魂,看戏也变成了浪费时间”

1991年毕业进入人艺后,胡军专心演了10年话剧,才真正走向影视;之后,又是10年没有回来。“不为别的,就是觉得没意思了,慢慢发现那时的舞台都开始玩时尚了,戏剧一与时尚搭上钩就变味儿了,就像好好的茶兑上了威士忌,没了灵魂,看戏也变成了浪费时间。”这些年,胡军在影视上不是多产的人,去年的《于无声处》,目前在做后期的《小情人》,以及一部电影《铁木真传说》,其他似乎没有太多与影视剧的交集。“选择剧本更多的是从自身兴趣出发,不会再去强求和委屈自己了”。也是这样的原因,刚开始接拍影视时,他一个硬汉外形的人,接演的都是些“奇怪”的题材,“拍《东宫西宫》时住在张元家,每天一起聊戏,过程很愉快;而《蓝宇》是因为我一直想跟关锦鹏合作,看过他的《阮玲玉》、《红玫瑰、白玫瑰》,很喜欢他。原因就这么简单。”

虽在人艺舞台演戏不多,但在《人民公敌》剧组却是公认的核心:每天演出前,他都会早早到后台,挨个化妆间和演员交流自己前晚演出后的新想法,哪怕是由人艺保安饰演的大群众,他也会逐个叮咛喊口号的时机与节奏,戏里戏外都“扮演”着一个导演,更在大导缺席时让剧组感到踏实。在影视剧组,胡军从不耍大牌,只会以行动去影响别人。有演员背不下词,他不急不恼,会主动说,“这样,我陪你一起对词儿”,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马上开拍了,有演员在玩手机,胡军会说,“导演您先等会儿”。被所有人安静地盯着的那个玩手机的演员立刻明白自己该干什么。这就是胡军,会在谈起被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意大利求婚时,不假思索地自我解嘲“那不是喝多了吗”;也会为了中戏师生买不到低价票而一次次帮助协调安排,直到联系交接妥当;还会因为临时有事出门而向安装宽带的工人真诚地表示歉意……

“《爸爸去哪儿》我真的没有演

那是我最真实的状态,有防备、有尴尬”

对表演通透参悟,在舞台游刃有余,可在《爸爸去哪儿》中,开始时胡军的表现却让人不敢恭维,想幽默一下却难免尴尬,不谙与儿子相处之道,被儿子嫌弃有时还显木讷。胡军说:“我真的没有演,那是我最真实的状态。之前我特别拒绝真人秀,从来没有参加过,所以开始不知道节目组会怎么整我们,再加上我对儿子束手无策,有防备、有尴尬,站在那儿的状态就是一傻子。”但儿子康康却得到了一致认可,外冷内热的性格收获高人气,直到爸爸变老那集,父子关系的脱胎换骨甚至让妻子卢芳都很感动。胡军说:“其实还有很多画面没有播出,比如康儿不愿被拍到自己痛哭,甚至砸坏了摄像机。真的我很感谢这个节目,让我真正走进了孩子的内心。一个男孩子,天生心里就有一块隐秘地带,只有那段时间我像朋友一样去观察他时,才真正懂得了他。现在我们俩好着呢——前段时间,他妈妈跟我说,你得跟他谈谈,他一考试就紧张,一紧张就发挥失常。我就叫‘胡皓康你过来,聊会儿天儿’。他很高兴就跑来了,要知道以前他见我就跑。我拿着一张纸给他讲,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被一张纸吓趴下,以后考试,先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再深呼三口气,你试试看。这种男人间的对话是从《爸爸去哪儿》回来后建立的,以前我总是拿着爸爸的威严,但其实做父亲的已经不怒自威了,何必再去追加一下?”

一出《军用列车》之后,胡军与卢芳夫妇再没同过台。眼下,胡军每晚演出《人民公敌》,卢芳则每日在剧院排练《樱桃园》,不一起来,却能一起走。剧院同事调侃道:这两出戏合并一下多好,叫《人民公园》。卢芳也会常常借排练间歇出现在后台化妆间,每次人未到,胡军便能循着她的声音,“又来了,又来了”。胡军说不同台是因为自己最讨厌夫妻店,“排戏的过程应该愉快,但我们俩的性格不适合一起排戏,稍一较劲就不好玩了,何必呢。”不过这些年,卢芳演的戏胡军都看过,“她现在在舞台上的定力和气场已经很到位了,在台上的心理承受力也比以前好了太多。”

责任编辑:梁祎(QC0007)  作者:郭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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