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罗 群
对许多有能力听懂英文的观众来说，中文配音版的美国大片不是他们的首选，因为一旦配音不理想，就很容易让人跳戏，影响对整部影片的欣赏。这既说明了配音的难度，又显示着配音之于作品的重要意义。日前上映的迪士尼动画片《疯狂动物城》，不少观众看过英文版后还要特意“二刷”中文版，很重要的原因是给朱迪配音的是季冠霖——她配音的角色数不胜数，比如小龙女（张纪中执导版）、甄嬛、芈月。
当然，如果不看配音演员表，你很难听出可爱勇敢的兔子警察的声音与甄嬛、芈月这些经典角色的声音出自同一人之口。这就是季冠霖的厉害之处，把声音与角色贴合得天衣无缝。
音色其实是杂念
当观众为季冠霖忽而轻柔飘逸，忽而沉静内敛，忽而天真烂漫，忽而心机深沉的音色如痴如醉时，季冠霖却说：“其实音色对创作人物来说是个杂念，因为人声的生理条件不可能改变，如果配音时总是想着刻意改变音色，反显做作，无法投入人物的塑造中。”
季冠霖说，驾驭不同人物的关键并不在于音色，而在于体会不同出身、性格、情感的人物在不同的场合和心态下如何说话，小龙女的绝尘脱俗自然不同于潘金莲的多情邪魅，甄嬛周旋于后宫时的机关算尽也自然不同于芈月面对前朝大臣、将官时的沉稳霸气，“只要用心揣摩每一个人物的特点，出来的声音自然就会不一样”。
如果说镜头前的演员可以通过表情、肢体动作以及服装、化装、道具等一系列手段塑造人物，那么配音演员所能依赖的只有声音，并且，配音演员的声音往往需要贴近镜头前演员的形象、气质和语言习惯，否则很容易产生“违和”感。做到这些既需要技术，更需要天赋。“像对准口型、不影响发声的情况下看稿子等技术层面的问题，可以通过训练和实践来解决。”季冠霖说，“然而善于抓住剧中人物和镜头前演员的语言特色和语言习惯，并迅速地用自己的声音去贴近，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用灵魂来表演，这需要天赋。”
印象最深是甄嬛
季冠霖从业十几年，配过音的角色极多，从现代职场白领到古代深宫女子，甚至动画片、游戏中的角色都有涉猎。在这些作品中，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甄嬛。“孙俪的表演真实、走心，不用蛮力但极其动人，我配过很多大哭大闹、大喜大悲的戏，但从没有一个角色像甄嬛这样让我牵挂。”季冠霖说。
季冠霖接甄嬛一角的过程颇为曲折。当时试音时，录音棚外一位负责人对季冠霖为林心如配音的《美人心计》等作品很熟悉，一下听出了这个声音是窦漪房的声音，“这可能不是甄嬛”。而《甄嬛传》的导演郑晓龙倒觉得季冠霖的声音不错，几天后，把季冠霖为甄嬛配音敲定下来。季冠霖欣喜之余，顿感压力巨大，“这部戏的创作非常用心，孙俪对这个角色也非常看重，导演要求我的声音要尽量接近孙俪的声音。”季冠霖说，“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觉得我的声音与孙俪的相似，但是剧组既然选定了我，我就一定竭尽全力。”
于是，季冠霖开始揣摩孙俪讲话的习惯，比如声音位置比较靠后，咬字比较松弛等，“这些是说得出来的特点，还有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特点，我是在配《甄嬛传》的过程中越来越清楚地把握到的。”季冠霖说。于是，为甄嬛配音的过程渐入佳境，有许多场戏，自己听回放时甚至都会诧异这种声音是如何发出来的，但是，那就是甄嬛在彼时彼刻最应该发出来的声音。
季冠霖说，甄嬛配音的成功也要归功于配音导演廖菁，她们的审美标准非常一致，使得季冠霖的发挥如鱼得水。比如，当甄嬛得知自己多年来得到的宠爱都是因为长得像纯元皇后，情绪低落几近崩溃，有一句台词“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季冠霖在“错付了”三个字上的声音是破音，“这个声音状态很真实地表现了甄嬛当时的心理，因而动人，导演也觉得这个处理很好。有的审美趣味不同的导演可能就会要求所有的声音都圆润优美，对职业配音演员来说，优美的声音不难发，可是假如这样，倒未必有这种撕心裂肺的‘劈’掉的声音打动人心了。”季冠霖说。
声音也要向前走
经过了《甄嬛传》培养起来的默契和信任，季冠霖给几乎原班班底打造的《芈月传》配音就顺风顺水。“芈月跟甄嬛的个性、经历不同，她更外向、放得开，有很多直接涉及前朝政治的部分，人物的年龄跨度也比甄嬛大得多，这是配《芈月传》比《甄嬛传》更具难度的地方。”季冠霖说。
遇到这些作品，季冠霖深感幸运。自然，成功除了运气，更需要实力，季冠霖坦言，如果更早时候来配《甄嬛传》、《芈月传》，她肯定没法完成到这个水平。声音也要向前走，今天的季冠霖是多年积累的结果。
季冠霖的许多朋友说她是工作狂，在刚刚出道时尤其如此。“那时候我有时一天跑好几个录音棚，工作16个小时，虽不是每天如此，但这种工作强度很常见。”上千集电视剧的磨砺，锻造出被观众称作“女神”的季冠霖。
季冠霖没有一味沉浸在成功和幸福里，她始终清醒地观察着自我和配音行业，她感到，时代对美的理解和要求在改变，表导演的理念、方法在改变，配音也必须与时俱进。“我希望我和我们这个行业都能够跟上声音美学的发展，我自己不敢说一定跟得上，但我至少一直在努力着。”季冠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