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年春晚,赵薇的一曲《六尺巷》又勾起世人对“六尺巷”的兴趣。有媒体报道说,春节期间,前往安徽桐城参观“六尺巷”的游客爆满,以致窄窄的小巷被堵得水泄不通。清代的“六尺巷”几乎人尽皆知,大意是:桐城有一名家望族,父子张英、张廷玉,两代人辅佐三代皇帝(康熙、雍正、乾隆)为相,权势显赫,长达五十余年。康熙年间,张英官居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他老家桐城的亲人建房造屋时与邻居吴姓人家因地皮发生争执,险些动武。家人去信请他出面处理。这位大学士看后回信说:“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意思说得很明白:应当谦让。家人看了信以后,主动让出三尺。邻居吴氏深受感动,也让出三尺,于是有了后来的“六尺巷”。
据说,山东聊城也有一个类似的六尺巷故事,知道的人比较少。春晚播出后,聊城人不干了,网上争“六尺巷”到底应属谁家的帖子,一时间很是不少。还有人引经据典,从明清笔记中找到一些类似的记载,比如有人挖出盛巽昌先生写于1999年的一篇《早于桐城六尺巷的李锦袭》,故事的主人是明代山西榆社举人李锦袭。情节是李家公子和邻居争墙地基不得,写信向父亲求助。李锦袭回信说:“千里寄书只为墙,让他一步有何妨。含元殿上离离草,原辈风流诗味长。”见于《榆社县志》。其实,五代时期即有类似的故事发生。据宋初杨亿《杨文公谈苑》记载:“杨玢靖夫,(杨)虞卿之曾孙也。以老,得工部尚书,致仕,归长安。旧居多为邻里侵占,子弟欲诣府诉其事,以状白玢,玢批纸尾云:‘四邻侵我我从伊,毕竟须思未有时。试上含元殿基望,秋风禾黍正离离。’子弟不复敢言。”这件事显然又发生在五代时期的长安(今西安)。这才应该是“六尺巷”故事的最早“原型”,虽然并没有“六尺巷”出现,但从叙事学角度说,故事的基本要素是相似的。想一想,五代那样的乱世时期,竟也有杨玢这样的君子出现,不能不令人起敬。
古代何以出现如此之多的“六尺巷”故事?对此,笔者认为可以作出三种不同的解释:其一,礼让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每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差不多的,因此碰到相似的境遇而作出相似的选择,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也就是说故事都是真实的,故事之间也未必存在因袭。其二,即所谓“榜样的力量”,后面发生的故事,其主人公受前人美德故事的启发而作出类似的选择,故事也都是真实的,但后面的属于仿效。其三,不排除有人为了对世人进行“美德教育”,根据已有故事加工改造,形成新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虽是真实的,但其事未必发生过。以上三种解释,我们宁愿相信前两者,第三种解释就多少有点儿“煞风景”。不过,古代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夺“六尺巷”“所属权”这样的事,因为“六尺巷”在当时人们心中,仅仅是“礼让”这种美德的象征,而绝非什么“旅游”胜地,更不是什么“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戏曲布景。换句话说,“六尺巷”也好,“仁义街”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其背后的精神内涵。想来,今日人们如此脸红脖子粗地争夺“六尺巷”的“所属权”,实在让人脸红不已!在当今社会语境下,哪怕是因袭仿效,我们是否还能“复制”出新的“六尺巷”故事?值得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