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本身就更应该对娱乐精神宽容一些。或许如美国人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致死》书中预言的那样,人类最终是在娱乐中走向终点的。
日前,因听旁人议论《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我禁不住好奇去听了这首现在网上最火爆的新神曲。用合唱的形式演绎,这大概是神曲中的第一次,可以说颇具“创新”性。
《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作者金承志
这首神曲虽然在形式上借用了一些高大上的音乐元素,但从艺术上是不能去细究的,我们只能对它产生的背后文化隐秘和迅速发酵传播的影响力,进行有限的追究和拼图式的摸索。
新神曲表面上是一个纯调侃的东西,有人用无厘头来定义这个合唱,但我不敢完全苟同。因为,无厘头的搞笑往往是以思维跳线的混乱形式出现,会有很多的出人意料,很多的匪夷所思,当然也会有很多让人觉得贫贱、鄙俗的东西。而这首神曲,除了超长的名字有点无厘头的味道外,其他部分则经过缜密思维、精心安排。
它不像以往的很多神曲,简单地把新词套进某个著名的经典旋律中,而是反过来为歌词量身订制了一首合唱曲子。这种音乐为歌词服务的方式,使歌词不用勉强配合原曲的音调、节奏、气口和转承,给了歌词最大的自由表达空间。
这首神曲中借用的音乐元素越高格,越反衬出歌词表达内容的荒诞和诡秘,譬如为了突出“圣母玛利亚”的唱词,悄悄借用了格里高利的调式。类似手法使用得得心应手,作者想以此达到用欢快、幽默的手法反映出内心的失落和焦虑的效果。
我听后最直观的感受,像是一个人在抱怨好基友带姑娘鬼混后忘了自己,然后决绝地宣布分手的搞笑故事。这让我联想到了著名话剧《等待戈多》。在话剧里戈多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在等他。同样,神曲里张士超和那位唱着歌找钥匙的主人公都不重要,而引起这段混乱的故事,以及它发生的背景对听众更有吸引力:张士超和钥匙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钥匙在张士超手里?那个被带走的姑娘是谁?而他们“去了闵行”——这是一个上海本地人才能听懂的很隐晦的暗示。了解了这些地名的含义,会更丰富大家的联想。
闵行区位于大上海地区的腹部,形似一把“钥匙”,它是上海市主要的对外交通枢纽,也是上海最靠近市中心的“郊区”之一。那里有上海交通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等多所高校,并有许多三资企业。
而张士超出发的地方,也就是钥匙主人的住所,则在偏远的杨浦区五角场的国定路。从地理位置看,张士超是从远郊区奔向了更靠近上海中心的近郊区。是从比较滞后的地区投奔了教育、经济、交通更加发达的地区。那个华师大的姑娘,应该是代表了这一切美好诱惑的化身。张士超去奔向开启自己前途的“钥匙”,却带走了主人眼下赖以生存的钥匙,这是多么残酷的讽刺!在这里我们似乎还可以触摸到非法集资者、理财骗局设计者和他们的被害人的影子。
钥匙主人在歌的后半段发狠说再去配十把,让张士超别回来了,宣泄出了对扔下自己独自去追求幸福的旧伙伴或欺骗者的怨恨。虽是悲壮,但更多凄凉,以至于要拉上圣母玛利亚来为自己站脚。
这首神曲为什么传播得快?我认为,首先是内容引起共鸣,让人会心追随。其次,演唱形式上的诙谐是国内合唱作品中少有的。
实际上,国际上的很多合唱都是诙谐有趣的,并非全部都是教堂式的敬虔、歌颂式的恢宏。譬如很多模拟各种自然、动物声音的合唱、对唱等作品。因篇幅所限,恕不赘述。
在这里,正统的严肃音乐是否因此遭到亵渎和伤害,我不敢妄作定论。我只能说它们在寂寞的殿堂上被调侃了,尴尬地“被娱乐”了。这种被娱乐是好是坏,一定是见仁见智的,而我是支持娱乐精神的。
我们已经进入到了娱乐时代,连传统的竞技体育项目也都靠注入新的娱乐性来“吸睛”。NBA球赛如果没有三分球,没有灌篮,没有漂亮性感的拉拉队,谁还会去舟车劳顿地跑去现场观看?美国人已经把这个竞技体育比赛当做一场摇滚乐来观看了。中国的国球乒乓球,折腾了几十年在国际上也冷冷清清,后来美国人把小球换成大球、降低了球速便于观看,白色球换为橙色便于转播,21分制改为11分制增大了偶然性,锦标赛制变为俱乐部赛制降低了比赛对手的差距。于是,乒乓球因为具有了更多娱乐性受众大增。
或许如美国人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致死》书中预言的那样,人类最终是在娱乐中走向终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