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许多小学同学都会用扁担担水
再往东是煤铺,我就是在那儿见到过煤球机、蜂窝煤机和堆积如山的劈柴,认识了送煤的张叔叔和他的徒弟。他们满脸黑色像非洲人,比非洲兄弟还黑,可还是一平板车一平板车地为每家送煤。
从小帮家走左手往南路东,是一个皮革仓库,小时候经常见到从这里用板车往出拉整车的牛皮。若干年后与外商商谈引进皮革加工设备时,外商对我们关于仓储方面的要求之精细非常吃惊,眼都直了。
皮革仓库旁边是一个公用大水管,炎热的夏天经常见到小孩、大人左手攥住竖管,右手勾住开关下的横管,低下头撅起屁股喝上几口清凉的自来水,其形态就是俗话说的喝“撅尾巴管”。其水的质量在今天的饮料中最少可排第二,第一或可与其并列第一的就是“凉白开”了,这个公用大水管管着周围最少三个街道的院里没有自来水的几百号人的生活用水。我的小学男女同学许多都会用扁担担水,看着他们先半桶后多半桶再整桶担着,我也尝试练,感觉得用巧劲。
再往南是“小白楼”,一栋白色的二层简易楼。院中有两名同名同姓的小学同学。一年级第一天上学老师就说:你们俩的名字怎样区别呢?最后一个字都叫“利”,你坐在前面就叫“一利”,你在后面就叫“二利”吧。由于“一利”长得还有点像外国人,同学就又给“一利”起了个外号“意大利”。
简易“小白楼”南侧与沟尾巴胡同十字相交的一条胡同是“刷子市胡同”,它往西还与西草市街相交,再往西可就到前门大街上了。这条街由前门经珠市口、天桥、天坛、先农坛直到永定门,马路东为崇文区(现在是新东城的一部分了),马路西为宣武区(现在新西城的一部分)。对着刷子市口的宣武区路口里第一条南北向街,称为“铺陈市街”,当年我们4至8岁的小孩经常在马路两侧打嘴仗,高呼口号“打倒铺陈市,保卫西草市,打倒铺陈市,保卫西草市。”不知道的还不认为这是谁跟谁、哪跟哪呀?
从刷子市路口由沟尾巴胡同再往南走路东有一条小胡同叫做草帽胡同,说胡同小,不仅是指二三十米的长度,关键是宽度,不夸张地说,一个胖子可以通过,两个胖子相向而行,一个必须在胡同口礼让。
母校离家近,课间跑回家看一眼妈
草帽胡同走到头有一个院子。我高中毕业后先学电工专业时,一天我们四十多岁的班主任李老师让我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她说“你在沟尾巴胡同住?”我说:“对,现在还在。”她说“草帽胡同知道吗?”我说有我一个男同学,小时候老在一块玩。她说:“那是我侄子,我是他姑姑。”真是无巧不成书,谁能想到十几年后在上百里外能见到“老乡”,而且是发小的亲姑姑。
草帽胡同的南侧墙,是我的母校“西草市小学”的北山墙。
母校距离家近,距离母亲近,还轻车熟路。一年级刚开学,上课时总想家,课间休息十分钟的时候,我常避开学校传达室赵大爷的视线,奔出校门撒丫子往家跑,到家喝口凉白开,看一眼妈,再飞跑回学校,躲过赵大爷的视线,溜进校门还能有时间上趟厕所撒泡尿。
小学一二年级学校发生的事,搁现在说也还有点意思。一天学校通知说,今晚上咱们国家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从北京上空经过,用眼就能看见。晚上还会有最高指示发布。让我们每人打一个小背包,背上到学校集合,先看卫星再上街游行庆祝。我们这些小孩可高兴坏了,这是上学后第一次集体活动。
那时候各单位、各院都挖“防空洞”,小学校也不例外。组织我们到砖厂背砖,一人一个小军挎,一个挎包里背一块砖,累得够呛,但还真是积少成多,感觉我校防空设施大多数用砖都是用小军挎背的。
那时候班里男同学都爱称呼“老”什么,比如张姓、李姓,就称“老张”、“老李”。因为我小时候长得好看,皮肤白,头发又黄又卷,平常都称我的外号“苏联”,这时如果称“老苏”怕与苏姓混淆,所以同学都称我为“老修”,“苏联修正主义”的修。院里其他家就有点乱,张叔叔喊陈叔叔一句“老陈”,常常是把陈家父子好几位都喊出来。
记忆中小学一二年级课程里,每星期专门有一节课讲语录,老师特有水平,每次讲都特别珍惜,就讲两三句,一个字、半个标点符号都舍不得多讲。同学们听得就更珍惜了,懂多少另说。我当时就想,每次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呢,多讲点不行吗?这样讲那么厚一本,上完小学也讲不完吧!小学童尽瞎操心,但我们院的几个同学课后还是把想法跟老师讲了,老师说“你们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