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京剧生来就是小剧场京剧，方寸之间演尽千军万马。

2000年北京京剧院创作《马前泼水》，在编剧盛和煜的巧妙构思、张曼君导演巧妙设计下，用到了插叙、倒叙、闪回等，改变了传统京剧的叙事方法。让很多年轻人从此走进了京剧剧场，也令得小剧场京剧在其后日益风生水起。

6月6日至15日，“2017北京京剧院小剧场京剧展演”正在天桥艺术中心小剧场上演。5部小剧场剧目陆续登台，有开先河之作的《马前泼水》，及近些年戏迷钟爱的《浮生六记》《惜·姣》《春日宴》《审头刺汤》，这些融合了传统与时尚、古典又现代的小剧场京剧，为京城夏天的演出市场增添一抹清新之色。

与很多追戏的戏迷比起来，我最先看的一部小剧场京剧是《惜·姣》，后知后觉的我更愿意沉下心思来欣赏，这个貌似新的称谓“小剧场京剧”。80后青春创作团队演绎了《水浒传》中最明艳惊心的一段。故事发生在一天之内，情节起承转合如四季轮回，喜怒哀愁亘穿生死阴阳。

舞美形式沿袭“一桌二椅”、剧情结构遵从“起承转合”、音乐意象比兴“春夏秋冬”、表演道具涵盖“跷绢扇髯”，以最写意与简洁的戏曲手法演绎全剧阎惜姣、宋江、张文远，反转英雄美人，逆袭才子佳人。浓艳若桃花，惨烈似裂帛，宛如在剧场中勾勒出的一幅宋时坊间的工笔画卷。

在传统剧目里，阎惜姣通常被塑造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堪比《白鹿原》里的田小娥。85后的女导演李卓群觉得，这个女孩有她娇憨可爱的一面，只因为爱错了人而遗恨终身。使得这个一直被传统道德拷问的女性形象，在这部戏中有了更贴近生活的思量和柔软的转变。

剧中阎惜姣全程踩跷。跷是模仿古时裹脚妇女而创制的表演手法，脚踩的木制脚垫尖而小，约三寸长，外套绣花小鞋。演员全程只能用双脚脚趾穿假鞋，凭脚趾行走。三寸金莲妖娆轻盈，将尘封数十年的旦角表演技巧近距离地重现舞台。更考验演员功力也更有视觉美感，真是无处不精致。

阎惜姣的扮演者索明芳，也是最早与导演李卓群合作的“御用女主角”。身为“俏花旦”的她平时扎着马尾辫清新自然，塑造起阎惜姣却是妩媚千娇惹人爱，高颜值也拉近了年轻观众和京剧的距离，当然表演功力和角色的匹配度是选角的第一位。

俗话说“千斤念白四两唱”,《明朝那点事儿——审头刺汤》则以念白为主。念白要念出韵律、节奏、情感、态度以及背后的“潜台词”。突出了戏中陆炳与汤勤的针锋相对、绵里藏针、弦外之音。在唱腔上，将原来“刺汤”的“二黄”改为昆腔、吹腔，增强了刺汤的悬念，丰富了人物的“内心戏”。

《春日宴》则保持了戏曲 “因人设戏” 的传统，分别根据花脸李扬、花旦索明芳、谭派老生韩胜存、梅派青衣张馨月的特点设置了“花脸花旦”组和“红生花衫”组。讲述了全新的故事两条线索、三重时空相互交叠，让观众在听唱腔，看表演的时候，还能感受到电影蒙太奇的创作手法，为程式化的戏曲表演增添悬念。

北京京剧院推出的几部小剧场京剧都是远近有致、变化多样，对戏曲了解程度不一的人都能进剧院看戏，用新方式挖掘老戏，在实验、先锋、文艺范儿上做足功夫。和传统大戏的大动干戈不同，小剧场京剧演员少、规模小，有时一个演员要分饰多个角色，更加考验演员的功力。而小剧场有限的空间也适合京剧一桌两椅的原生态演出，而且成本也不高。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小剧场戏曲，走得不快，步子迈稳踩实。（文：纪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