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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杰:把阅读和思考放到一个锅里炖了

2019-01-03 07:59 北京青年报

作为一个码字的人,我的生活内容很简单:读,写,走。

写作是我的主业。2018年,我出版了一本《曾国藩传》,这是我关于曾国藩的第六本书。早在1997年,我就写过一篇关于曾国藩的文章,后来,我的博士论文和博士后论文写的都是曾国藩的经济生活。现在回头一看,在二十年的写作生涯中,我写得最多的一个人物,是曾国藩。不知不觉,已经写下了一百多万字。

之所以对曾国藩如此感兴趣,第一个原因,正如我在《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一)》的序中所说,对于中国这个文化体来说,曾国藩的更大意义是他展现的“中国式力量”。曾国藩全面展示了传统文化的正面价值,证明了中国文化有活力、有弹性、有容纳力的一面。当然,另一方面,他也证明了传统文化无法突破的极限,这一证明意义也同样重大。

第二个原因,从个人精神成长角度看,曾国藩也能给我们提供力量。曾国藩这个人的一生,起点极低而抵达的高度很高。曾国藩的智商平常,一个秀才考了七次。身体禀赋很差,一生与多种严重疾病相伴。出身也很平常,祖上几百年间都是平头百姓。年轻的时候,性格中还有很多毛病,比如自我管理能力比较差。他通过不懈的个人努力,完成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达到了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的境界,这个过程是非常富于启发意义的。

在阅读、写作曾国藩将近二十年之后,我将以前关于曾国藩的拼图式写作和研究整合起来,补足其中的空白部分,形成一本简明全面的《曾国藩传》。目的是使读者花不太长的时间,就能完成对曾国藩一生功名事业和心路历程的了解。

2018年,我还写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

今年5月,一个很大的音频平台找我,想请我做一个音频的节目,在最小的篇幅内尽可能地讲清楚中国历史大脉络。一开始,条件谈得顺利,盖好章的合同寄过来了之后,事情演变成了相声《报菜名》。对方说,张先生,先别急,要不咱甭吃包饺子了吧?太费事了。咱们改干饭汆丸子吧。我一听汆丸子也不错啊,我说,也行,那你重新起草一份合同吧。然后过了几天,对方又说,我们厨房改革了,电饭锅坏了。再说汆丸子那东西它不瓷实。干脆,咱们煎饼卷大葱吧,我再给您来碗豆腐脑儿!外加两个羊肉串儿。我说您慢走吧,外头太阳大,您打点伞。

事儿没成,但是《中国史纲》已经写了一半。这个事触发我把世界史脉络和中国史大纲结合起来,写出这本在世界史背景下的中国史纲。我的阅读和写作,实际上是在不断完善自己的知识拼图的过程。这次,我把自己以前的阅读和思考放到一个锅里炖了,结果发现它们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很多知识点发生了自我联系,自我打通,写作过程其实也是解决我自己的许多困惑的过程。因此这本书是我所有书里写得最快也最愉快的一本,前后只花了三个月时间。因为写得非常兴奋,很多想法不断涌出,经常有放不下笔的感觉。估计明年初再完善一下细节,这本书就彻底完成了。

除了写,花掉我这一年时间最多的是读。

2018年,我读了大约一百本书,其中印象比较深的有以下几本:《罗马与中国:比较视野下的古代世界帝国》、彼得·阿克罗伊德的《血祭之城》《大分离:旧大陆与新大陆的历史与人性》《泥板上不朽的苏美尔文明》、陈寅恪的《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罗新的《黑毡上的北魏皇帝》,还有陈志武等主编的《量化历史研究》系列。

在读之外,走也是不可代替的获取知识和信息的方式。2018年年底,我去了一趟马来西亚,在去之前,马来西亚在我的头脑中是一个形成一定刻板印象的地方:马航事件,以及华人和马来人的冲突,让我认为这是一个“落后的”、不安定的、炎热得无处藏身的地方。然而,在当地朋友的陪同下行走几天,我发现,这些印象都不准确。首先,虽然有政治家操纵族群对立,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各族群其实善意相待,友好相处。华人如果到马来人或者印度朋友家里,会受到热情诚恳的接待。马来朋友说,这个地方是全世界文化最多元也最能和平相处的地方,是地球村的样板,有一定道理。大部分马来西亚华人至少会四种语言:汉语普通话,英语,马来语,粤语(或福建话、客家话)。所以他们说话的时候,也经常这几种语言杂糅着说。这里的华人社会保持着浓厚的中华传统,走在街上,你会时时以为穿越到了晚清民国。华人说话,了在任何时候都读成了(LIAO),听起来非常民国,也非常好玩。在大陆早已消失的很多东西,在这里还保存得很好,比如牌匾文化。如果老人大寿,送一块写着“功成名立”“福山寿海”之类的匾,挂到他家墙上,是对他最高的敬礼。

责任编辑:陈莉(QC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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