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翠花胡同的住处走出,到东安市场北门对面的理发店理发时,季羡林发现里面的顾客很多,在众多的客人里,他看见了老舍,他的头发已经修剪结束,安静地躺在椅子的怀里,下巴上涂抹着白色肥皂泡沫,正让理发师给他刮胡子。
上前向老舍打招呼后,季羡林感到并非谈话的良好时机,仅仅简单扼要地寒暄几句,就沉默不语地坐着。等到自己理发时,季羡林坐在椅子上,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老舍刮完胡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轻挥手跟他打招呼告别,接着到收银台前付账,然后走出理发店。
理完发季羡林从袋子中掏出钱付账,收款员如实告诉他:“你的钱刚才已经有人替你支付了。”季羡林估计他的钱,可能是老舍支付的,只是不能充分肯定,便问收款员:“我理发的钱,是哪个帮我支付的?”收款员告诉他:“是你进来的时候主动上前打招呼的那个人付的。”
在多年前陪同学吃饭时,季羡林与老舍认识,随后他们很少来往。季羡林没有想到,仅仅属于萍水相逢的人,这么多年了,老舍竟然还记着他。虽然付款金额不多,但是寄托着深情厚谊,反映出老舍对别人的体贴入微。
多年后老舍的儿子舒乙前去拜访时,季羡林提到老舍在理发店付款的事:“你父亲离开时哪样话都没有说,他默默不语地付款的细节,留在我的心灵深处,给予我很大的温暖,我永远无法忘记。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有人关心着你,替你把事做了,什么也不贪图,没有任何功利,是多么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