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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礁石 文心未改

2018-10-22 08:10 北京晨报

“只要俄语存在一天,阿赫玛托娃的诗歌就会永远活着。”

提起被称为“俄罗斯诗歌的月亮”的阿赫玛托娃,中国读者不会感到陌生,可她是如何被中国读者接受的?她的作品又是如何被译成中文,并得到大力推介的?在这个过程中,著名诗人、翻译家、画家高莽先生居功至伟。

今年,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了先生精译的《阿赫玛托娃诗文集》,包括《安魂曲》《我会爱》《回忆与随笔》三部代表作。与其他各选本、文集不同,此套文集不求大而全,而是精中选精,名诗、名译并配以高莽先生生前创作的插图,堪称今籍中的善本。

对于高莽先生在译介阿赫玛托娃中的贡献,著名翻译家刘文飞先生有细致的介绍。

高莽先生慧眼独具

高莽先生去世已经一年,大家还在看他翻译的书,读他的文字,他的书仍被人们一遍遍阅读,在我看来:高莽先生还是在的,只不过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

我和高莽先生是30多年的同事。1981年,考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当研究生,当时大学刚毕业,22岁不到,而高莽先生已50多岁了,我们差30多岁,已是副编审,是我的硕士生导师,我们交往比较多。

为什么呢?因为他发现我喜欢搞一点翻译。有一次他说送我一本书,《苏联当代诗选》,是他编辑的,那时书很少,相对也比较贵,我很高兴,就跑过去拿,他在书上写了一行字:“文飞兄,向你讨教。”我说不敢当,您是我的老师和长辈。可高莽先生看了看我,又亲口说了一句:“老兄,以后向你多讨教。”

在这本书中,第一个入选的诗人就是阿赫玛托娃。这本书是1984年出版的,收入36位俄罗斯诗人,选入阿赫玛托娃的诗最多,共20首。

编这本书时,阿赫玛托娃已经去世了,应该不算“当代诗人”了,但高莽先生说,我还是要把她收进来,因为“阿赫玛托娃的诗肯定最具有当代性”。

我觉得这是很独特的眼光。

他是个没大没小的人

有一次,我们全所开大会,高莽先生坐在我旁边,那个会比较乏味,高莽一下一下地看着我,快散会时,才知道他在给我画像。散会后,他问我要不要,我说要,他就从笔记本上把画像撕下来,给了我,还写了一句话:“不像的刘文飞。”其实画得很像。

高莽先生对年轻人非常提携关照,老年人常说一句话,说高莽先生没大没小,这是赞赏他,他是那么大的翻译家,《世界文学》的主编,但和我们就像朋友一样。

后来俄罗斯设立了一个“俄罗斯新世纪最佳汉语译者奖”,一致决定把这个奖授给高莽先生,在俄罗斯文化中心颁的奖。那一次觉得高先生真的老了,他打扮得很正式,看到我,老远就冲着我笑,我见到他就跑过去了,问高先生:身体还行吧?他说腿脚不行了,那时候觉得脚不怎么动,就拖着走。

比全集价值更大的一套书

阿赫玛托娃的创作比较少,但在俄国,她的全集也有十卷,据说现在正编十二卷本,俄语字小,要翻译成中文,恐怕还得多。相比之下,这套《阿赫玛托娃诗文集》只有三卷,算是比较薄的。但我觉得,这三本合在一起,还是很厚重。

为什么?因为把握得很好,阿赫玛托娃晚年随笔都收进来了,有诗、随笔、回忆录,无论是题材,还是创作时间,这套书涵盖的面很广。

高莽先生不是拿本书就翻的人,他是从许多本书中找出来这些东西。读完这三本书,阿赫玛托娃从最初到最后的创作全貌都能呈现出来,如果达到这样的效果,其价值就远远超过了十卷。

他把翻译看得比写作更重要

高莽先生是第三代俄罗斯文学翻译家,他们这代翻译家语言造诣很高,心中对语言的敬畏很高。因为俄语对他们来说不是外语,是母语。

高莽先生从小在哈尔滨长大,上的是俄国人的学校,跟我们这一代十七八岁进大学学俄语是不一样的。尽管我现在掌握俄语还不错,但俄语对我来说是外语,对高莽先生来说不是外语,中文和俄语都是母语。

高莽先生不止一次跟我说:你们条件好,上过大学,经过系统的训练,我没上过大学,我的知识都是偷学来的,自学来的,我的知识不系统,俄文的语法没学过,中文的语法没学过,要向你们学习。

其实,高莽先生非常勤奋,一次他跟我说,他为什么要写那么多散文?这是为了练中文,练完中文再来翻译。高莽先生把翻译当成比写作更重要的事情,他的中文写作很杂,有散文,有回忆录,有诗,还写文言文。我觉得通过他对俄文、中文的历练,可以感觉到一个职业翻译家他的职业道德,这点值得感叹。

责任编辑:陈莉(QC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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