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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而迷人的《盛夏》

2018-08-24 08:01 北京青年报

◎seamouse

“当孩子们在走廊上唱起你的歌,那才是真正的摇滚。别太在意录音的业余效果。”电影《盛夏》中,列宁格勒摇滚圈大哥Mike安慰着小伙伴维克多·崔,初出茅庐的这位未来摇滚巨星,打一开始就有着很高的自我要求。

是啊,勃列日涅夫时期的最棒录音棚,显然是为人民功勋艺术家们准备的,没有腐朽堕落的西方资本主义,也就不会有为反叛躁动青年们准备的商业流通机制。在赴俄罗斯世界杯之旅前,我提前从在线音乐平台上下载了维克多·崔和KINO乐队最初的两张专辑,《45》和《46》。效果糟透了,干瘪的吉他和弦托不起维克多诗意的表达,再说我也不懂俄语,于是在俄国一城城游荡着,渴望应景聆听的我,不得不按下了停止键。

不过相继亮相戛纳电影节和First影展的《盛夏》,却有着极其出色的声响和画面,清爽又悠远,如每个人记忆中最美的17岁歌声,黑白却透亮,似我们用梦境美化雕饰的最浪漫的夏日。

故事开始于上世纪80年代初的列宁格勒,从外到内的第一场戏,将时代背景交待清楚。两个年轻姑娘爬梯翻窗,在演出策划人的帮助下,偷偷摸进列宁格勒第二摇滚俱乐部。那是社会主义苏维埃常见的礼堂,有着屁股离席会弹起来发出噪音的塑料板凳,台上长发披肩的动物公园(Zoopark)乐队,在嘶吼着极富煽动性的朋克歌曲《你是垃圾》,台下的观众却在巡场管理员的严密监督下,只能用脚尖轻打着拍子,不敢晃动身子,更别说忘情起舞,一曲告终,拍手致谢,而在台上卖力演奏的,是马林斯基剧院的古典乐团。

摇滚乐迷们都记得有着Metallica、Pantera、AC/DC等金属名团出场的《1991莫斯科红场摇滚音乐节》,录像里面,黑压压的观众在振臂嘶吼,维持秩序的警察在用铁棍暴揍歌迷。当然,这或许是剪辑故意制造的对立感。以此反推回10年前,民谣旗帜维索斯基在莫斯科冬奥会前逝世,悲伤的群众接着听到其精神衣钵的继承人维克多·崔。

《盛夏》的故事时间段很短,几乎就是维克多·崔融入列宁格勒摇滚圈的第一个夏天,剧情也很简单,维克多与赏识自己的伯乐Mike英雄惜英雄,再加上Mike的漂亮妻子Natacha,而发展出一段坦诚又纠结的三角恋。

片中双男主角中的维克多·崔(Viktor Tsoi),是苏俄爱好者熟知的摇滚英雄,对于中国乐迷来说,因为维克多与我们的摇滚教父崔健同姓又同是朝鲜族,就产生出一种巧合的神迹,其实维克多·崔从出道时间上看来,远称不上苏联摇滚教父。第二位男主角Mike,更算得上是列宁格勒摇滚圈的大佬级人物,虽然Mike的乐队“动物公园”也同样贯穿了《盛夏》始终,其后世影响力却远不如维克多·崔和他的KINO乐队。

如今俄罗斯很多城市的中心公园里,可能都会有着一座手持吉他的民谣英雄维索斯基雕塑,而维克多·崔却是出现在穷街陋巷最多的涂鸦形象,同样如电影中Mike所愿,大小城镇的孩子们至今仍抱着吉他在走廊上哼唱他的名曲《血型》,如同走入一个云南的偏远乡村可能会看到少年在弹唱Beyond的《海阔天空》一样。世界杯决赛那天,我穿过叶卡捷琳堡列宁广场的地下通道,墙壁上画着维克多·崔,少年乐团恰在弹奏着电影《盛夏》的片尾曲——《夏末》。

墨镜与香烟,长发与鸡冠头,短袖与长裙,如若不是片中角色说着俄语,我们可能会认为这些好看的青年是曼彻斯特的朋克或旧金山的嬉皮。列宁格勒的摇滚青年们,试图做出与西方,也与苏联不一样的声音,可他们追逐着地下丝绒和David Bowie的唱片,跟上了从T-Rex华丽摇滚到Joy Division“后朋”的潮流。他们不知道末日将至,也没有找到上世纪80年代新一辈的集体价值,但与西方同行一样,追求着“和平与爱”,信奉着“艺术家不能被婚姻束缚”,偏偏放手让爱人去吻(暂时)更爱之人的,正是不该被束缚的艺术家Mike。

与我们推广西方摇滚乐的乐评前辈一样,Mike在陋室里翻画专辑封面,查俄英字典翻译Lou Reed的歌词。他借口工作,让Natacha与维克多共度一夜,坦诚而大度的表面之下,却是涅瓦河畔任雨夜折磨的伤痛身心;他邂逅一个从海参崴飞了大半个俄罗斯过来寻爱的疯妇,产生了与《猜火车》中雷登一样的幻象和一样的音乐——Lou Reed那首《Perfect Day》——“去公园里喝杯桑格利亚,到动物园逛逛,看场电影,然后回家,多么完美的一天。”

电影中所有伴着简笔动画效果的幻想画面,全被一个墨镜解说男一一否认,“这不是真实的”。列车上朋克与克格勃干仗不是真实的,演出现场观众和监督员一起跳水碰撞不是真实的,雨夜里的Perfect Day也不是真实的。墨镜解说男是片中角色视野所不及的隐形缪斯,他听着Mike那些关于情情爱爱的布鲁斯,批判着“相较鲍勃·迪伦,俄罗斯所谓的摇滚一点也不关照现实后,世界上哪可能有抒情的英雄”。

电影中除了苏维埃礼堂和城市大家庭客厅外,最多出现的室内空间算是厨房。这儿才是前苏联最重要的思想空间。在白俄罗斯诺奖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的采访回忆录《二手时间》中,人民“感谢赫鲁晓夫,正是在他的领导下,人们才走出公共宿舍,转入私人厨房,在那里亲朋好友们一道,产生各种思想,天马行空的规划,胡扯的政治笑话……我们一起偷听维索斯基的民谣和BBC……只不过大多数人不过是‘厨房里的持不同政见者’,在口袋里竖起中指”。

当摇滚小伙伴们只是在口袋里竖起中指时,音乐愈发成熟的维克多·崔却通过《我们想要改变》和《血型》等名曲,让他从列宁格勒小伙伴群体中脱颖而出,成为时代英雄。

当然,电影并不想讲述一位英雄的整个摇滚人生。维克多·崔在1990年8月15日凌晨,在拉脱维亚因疲劳驾驶遇难,年仅28岁。我们鲜少知道,电影中维克多那位伯乐、好友兼情敌的Mike,在一年后的8月27日,因公寓里一个事故导致的颅内出血而去世。而他们歌唱又抗争的巨大祖国,在四个月后轰然倒塌。

与去年另一部摇滚传记电影《Nico》相似,《盛夏》也只是截取了摇滚英雄生命中的一段时光,去精心打磨。不过与颓丧的Nico不同,《盛夏》的上世纪80年代初,是维克多·崔最纯净最美好的时光,即便他整天听着颓丧Nico的地下丝绒。

影片结尾,一个夏天过去了,满腹的心里话也该讲完了,在一段关于诗意日常的城市民谣中,维克多吻别了Natacha,镜头转入次日清晨Mike夫妇关于浪漫和梦想的无聊对话,再转入超8录像中波罗的海边的盛夏,那是维克多初识友人和爱人的美好盛夏,是全片中唯一彩色却失真的部分。

责任编辑:陈莉(QC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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