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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孙犁先生

2017-08-30 09:01 天津日报

来源标题:忆孙犁先生(图)

2017年7月11日,是一代文学大师孙犁先生逝世十五周年纪念日。这十五年间,孙犁的人文精神似乎始终没有离开文坛。

提起孙犁,读者们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关键词大抵都是“荷花淀派”;确实,课本中那篇《荷花淀》以其娓娓道来的英雄故事和简单质朴的写作风格,都令读者印象深刻。文学界普遍认为,在孙犁先生的影响之下,“荷花淀派”亦如荷花一样,根植于水乡泥土,却又不断地向读者们传递着独特而深远的文学魅力,其文学作品散发着自然的清新纯朴,充满着诗情画意,创作风格可以用“清新俊逸”四个字来概括。

孙犁先生的小说被奉为“诗化小说”:其小说中所自然流露出的淡雅疏朗的诗情画意,很大程度上源自孙犁先生所构建的极为精粹的乡村图景和其所一贯坚持的一如乡村般朴素、清新的抒情传达。而作为中国解放区文艺的代表性作家之一,孙犁先生以其众多经典性的作品,向读者们展示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一幅幅广阔而清新、英勇而悲壮、奋斗而不屈的文学画图。

以他的抗日小说为例,在创作中,孙犁先生并不会回避战争的残酷性,但也不会过分地将战争的血腥与惨绝人寰直呈在读者面前。他从不正面而强烈地描写刀光剑影,只是运用那婉约而流畅的文笔,将景物与人物的描绘自然地融合,篇篇作品都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和抒情诗的韵致。以《荷花淀》为例,尽管故事发生在人民被外敌蹂躏、继而奋起反抗的峥嵘岁月、白洋淀已是一派激烈而胶着的战场环境,但是,孙犁先生的叙述,却是从一片清新而又家常处缓缓道来:“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生活仿佛还是平静得很,可是水生的毅然参军、水生嫂的缱绻不舍和坚定支持以及妇女们积极又英勇的抗战,却随着对白洋淀的家常而生动描写一起,水滴石穿般地印刻在文中的一笔一画中,继而流淌在读者的心灵深处。

可以说,孙犁先生在其抗日小说中很少描绘血与火,亦不设置曲折的故事情节,他的作品更多地展示的是战争中普通人物的心灵之美。但正是这种直逼心灵的作品,却自有一种吸引人的独特力量:其笔下的白洋淀风光,是清新疏朗,是散发着潮润润的水汽,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弥漫着浓郁的诗意;其笔下的人物,却又平常普通得很,哪有什么“高大全”的英雄气概,完完全全和我们平常人一样;但是妙就妙在,那温柔的风景和普通的人物却构建、呈现出了最令人难忘的全民抗日的情景,那谈笑从容的态度描摹的却是风云变幻。

可以说,正是因为孙犁先生的语言清新自然、朴素洗练,其沉静、质朴而又蕴含深情的文字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使那略显遥远的战争岁月中令人感佩的人与事深深地印在了我们的心上。

而孙犁先生的散文也如小说一般,体现出其文笔之精炼,文字之真诚。不论是回忆人与事、评论文与字,孙犁先生的一颗心始终是热的。他从未停止过对社会、人生、历史、现实、政治、艺文、道德、人性等诸种问题的思考。更难能可贵的是,愈至晚年,其思想愈见精深,见解愈见透悟,语言愈见朴素与平淡。古人云,“故言,心声也。”孙犁先生清而正的文章体现的是其本人的学养与志趣。正如贾平凹先生在《孙犁论》中所言,“(孙犁)的风格是他生命的外化……他的语言有他情操的内涵。”因此,孙犁先生的散文虽然是以短著称,但却是字字珠玑:他运用着柔软而质朴的语言,明确而深刻地表达着自己对人性恶的抵触;特别是那些抨击时弊的文章,犹如滴水穿石,柔软的力量后是其刚烈品格的绽放。

孙犁先生在《风烛庵文学杂记》中曾说,“凡是伟大的艺术品,它本身就显耀着一种理想的光辉。这种光辉,当然是创作它的艺术家赋予它的。这种理想,当然来自艺术家的心灵。”难怪孙犁先生为文,最为真诚、最敢讲真话:因为他一直坚持着清正的文人风骨,保持着最为纯粹与质朴的道德品质,因此他的文学作品恰恰是显耀着其品格与理想的真正艺术品。

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大师离开我们远行,已经整整十五年了。在大师离去的十五年里,陪伴我们的,是他留下的质朴文字。虽然古语有云,“真人不易耀世,今人不复识其法矣。”但是我们却衷心地希望读者能够理解与欣赏孙犁先生朴素至极却又深远至极的作品,从他真诚和清正的文字中,品味出孙犁先生独特而可贵的文学与人格魅力。

责任编辑:孙梦圆(QZ0004)作者: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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