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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江南时,诗人们在想些什么(2)

2017-05-12 08:26 北京青年报

来源标题:忆江南时,诗人们在想些什么

皇甫松,又名皇甫嵩,生于浙江淳安。比起嘉兴,淳安更属江南的外围,但那里有新安江,乃钱塘美水的源头,其风光不亚于桂林山水。皇甫松的江南,在“雨潇潇”之后,便以一个“人语驿边桥”完结,的确“意味深长”——从自己到别人,一个急转弯,配得上王国维的论断。情形是这样,皇甫松梦到自己雨夜独坐一船,吹着笛子,纵容时光流逝在江南。时值梅子成熟的季节,皇甫松一边吹笛,一边听桥上的人说着那些朝思暮想的方言。

对于皇甫松来说,只要听见嘉兴话,便到了江南,只要梅子熟了,便是江南最好的季节——能使他嚼出江南实实在在的味道。而与皇甫松同时代的温庭筠,他的“望江南”,没有实物,尽玩虚的:一个妇人,孤零零地站在望江楼上,等着心上人归来。可“过尽千帆皆不是”,空余“斜晖脉脉水悠悠”,最终她“肠断白蘋洲”——等不到爱人,才发现眼前只有这么个洲。千万条船,千万个人,船与人皆游走,唯“洲”未动。不要以为“白蘋洲”是江南的某个小岛,其实“白蘋”乃一种水生浮草,而“白蘋洲”则是长满白蘋的江岛。

《望江南》与《梦江南》一样,也是《忆江南》这个词牌的另一种说法。既然当年刘禹锡在受到白居易的刺激后,能把忆江南的情感投射在一个伤春的女人身上,那么更为多情迷茫的温庭筠,为何就不能把江南与怨妇融会贯通呢?再说,温庭筠的“千帆”、“余晖”、“水悠悠”与“白蘋洲”,若真要归之于江南,亦不牵强——它们不也可以是江南某位少妇的眼中物、心中景吗?

温庭筠是中国文学史上“萎靡艳丽派”的鼻祖,乃晋中祁县人,一生科举不中,颠沛潦倒,却尤喜考场助人,十足的唐伯虎式的狂士,他“望见”的江南怨妇,也许就是他自己——怨妇等情郎,他等君王眷顾。

在“忆江南”的诸多名流当中,温庭筠还不算最惨,与南唐后主李煜相较,温大才子只是小巫。温庭筠死后一百多年,李煜被软禁在宋都开封。故国就在江南,故都便是秦淮河畔的金陵城,这样天上人间的遭遇,使李煜除了哀唱“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之外,还叫他铁定忘不了唐人的好词《忆江南》。毕竟,李煜的南唐,名义上还是在延续大唐的国祚。

李煜的《望江南》,仅仅开头的“多少恨”与“多少泪”,便无法抑制地跟温庭筠的“江南怨妇”挂上了钩。再加上,他了结全词时的“断肠更无疑”,恰好与“肠断白蘋洲”的温庭筠式怨妇雷同,这就更使李煜沦落为一个妇人被弃的形象。诚然,李煜乃如假包换的男士,但他有着一颗同温庭筠一样柔软的心,又不幸做了他那个时代最高贵的囚徒,于是他在自己的词作中,被逼迫为一个喋喋不休的妇人,犹如白居易的长恨歌女。

李煜如果不是帝王,那么他就是另一个温庭筠;而温庭筠如果做了帝王,那么他恐怕又是一个更糟糕的李煜。正因此,可以反过来说,有了李煜的恨与泪,才使得百年前温庭筠词中来路不太明朗的怨妇,有了货真价实的江南籍贯。因为,李煜与温庭筠可以是一个人,他们都被折磨成江南的断肠怨妇,亦皆幻想着前尘往事,卖弄着绝世文采。

罢了罢了,其实诸如白居易的“绿如蓝”、刘禹锡的“桃花流水”、皇甫松的“梅子”、温庭筠的“过尽千帆”,这些李煜皆了如指掌,只是他懒得说。李煜也并非一味地强调自己的特殊性,在另一首《望江南》里,他也玩过“芦花深处泊孤舟”,看到过“满城风絮滚轻尘”,但他要炫耀的不是此等市井世情,而是自己金陵故都的“上苑”,还有烈火烹油的“车如流水马如龙”。这绝对可资一晒,白居易诸前辈哪消受过如此浩荡的座驾与车队。

《忆江南》是小令,短短五句廿七个字,用三字句开头,接着一个五言,然后两个七言,最后以一个五言完结。唐人喜简,二十七个字足矣,后来李煜强势“介入”,此令便以“复调”为基本结构——连续来两次。其源于唐明皇时期官方的“教坊”音乐,在历代文学大家的“关照”下,成为经典词牌名,也使得泱泱华夏子孙都如痴如醉,皆拿《忆江南》,浇自己的块垒。

不为别的,即便只是向前辈致敬,甚至只为了那句“能不忆江南”,也够我们执著一辈子了。

责任编辑:王漓鹂(QF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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