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的戏是有独特气场的,二度创作的创作者们是否能将这种气场传递给观众,大概是判断一部莎剧是否排演成功的标准之一。如果以这个标准来考量李六乙执导的这一版《李尔王》,那么它是成功的。
《李尔王》的故事并不复杂,人们如何能在这个简单的故事中洞见权力、欲望、亲情之间的纠葛,乃至于上升至哲学层面的更深刻的探讨?二度创作者的呈现尤为重要。
李六乙的舞台非常简单,弧形的背景墙和李尔王遭女儿驱逐后出现的锈色铁墙,是舞台上最主要的设计。另外,一个可升降的长方体,既是李尔王分封权力时的宝座,也是风雨中放大他痛苦与绝望的小舞台;一个双向楼梯,既是演员入场的通道,也是最后高耸的坟墓。这样的舞台简单而充满力量,不仅给演员留下了表演空间,还与演员的表演互相施压,让表演迸发出更大的能量。正是这样一个简洁有力的舞台,毫不遮掩地将演员呈现在观众面前,让我们得以发现他们的优秀。
濮存昕出演过不少莎士比亚作品,从《哈姆雷特》到《大将军寇流兰》,再到如今的《李尔王》,似乎就是一个演员在莎剧中的成长。从年轻气盛的王子,到桀骜不驯的将军,再到融合了倨傲、失望、绝望的李尔王,以前单薄的形象渐渐变得层次丰富,让人看到莎士比亚的妙处,也看到一个成熟演员和好角色的相处是如何的美妙。剧中李尔王清醒如疯狂,疯狂时却倍儿显清醒,既渗透着莎士比亚的人生智慧,也能看到濮存昕在几十年舞台生涯中积累的智慧。
主角的光辉是灿烂的,他身边依然有群星闪烁,尤其是赵倩和卢芳饰演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她们的形象从一开始就是负面的谄媚小人,可是她们的表演并不单一,对于台词的从容表述,在舞台上目的明确的动作,都让这两个负面角色显得丰富立体。相比之下,纯洁善良的柯蒂丽亚克倒显得有些单薄了。魏晓平和荆浩饰演的父子独具穿透力,以他们简洁有力的表演将爱德格与父亲葛劳斯特从误会到理解的情感变化,表现得合情合理。即使他们不说话,你也能够感觉到父子俩再次相见却无法相认时的“无语凝噎”。
一个好的剧本就是要碰到一个好的舞台,才能给演员最好的呈现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