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阳、刘小枫这一代学者,大多有知青经历,八十年代起踏上学术道路,之后由于国内外局势的变迁、各种分歧以及个人志趣的差异,编委会作为一个民间学术团体在九十年代就已星散。如今众人重新聚首,总不免谈及当年的趣事,那种随心所欲的共同体氛围,带着八十年代的特殊印记。参与翻译《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刘锋说,“当时主要是好玩,一方面大家一块干点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在一块闲聊喝酒,这个才是真正的凝聚力,跟现在在体制下做事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文化:中国与世界”编委会的成绩奠定了当代中国人了解西方现代学术的第一块基石,那么随着时代的变迁,八十年代“全盘西化”的激进态度早已成为历史,对于“古今中西之争”更为深入的理解在逐步展开,重新认识西方,建立中国的文化自主性,成为学者们的普遍追求。甘阳说,八十年代初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想要了解西方是“零起步”,三十年过去,今天中国学术界对西方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任何时代。“当年鲁迅提出‘拿来主义’的时代早就结束了,中国学者现在对西方已经有了更深刻的辨别力、分析批判的能力,译介一两个人的作品就令中国学者激动到不行,再也不可能了。中国学术界整体的成熟度,意味着在逐渐形成一个传统,从70后、80后的学者身上,能看到中国学术界的成长。”
学术出版总是与学术研究并肩而行。三联书店前任总经理董秀玉在发言中向学者和编辑们致敬,“三联的学术出版能够持续深入地进行,有赖于学者的帮助和引导,编辑的坚持和推动。”随着九十年代以来局势和学术风气的变化,三联有意识地调整了出版方向,一方面梳理二十世纪中国学界积累的成果,倡导当代原创著作的出版,推出了《钱锺书集》、《陈寅恪集》、“文化:中国与世界新论丛书”(甘阳主编)、“三联哈佛燕京丛书”等一系列作品;另一方面承继“现代西方学术文库”的精神,出版了“学术前沿”、“社会与思想”、“西学源流”(甘阳、刘小枫主编)等大型西方学术丛书。
三十年一晃而过,一个民间学术团体,几套深入人心的书,彰显着八十年代的魅力,也无言地诉说着它的局限。一次集体回眸,不是为了怀旧的纪念,而是意在梳理学术传统,拓展思想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