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公园的故事:梁启超婚礼上训斥徐志摩

2016-05-03 09:32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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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标题:北海公园的故事

最近,在北海公园琼岛经营了57年的仿膳饭庄(1959年由北海公园北岸移至琼岛)因为搬迁暂停营业。5月下旬,新的仿膳饭庄将搬回到北海公园的北岸,也就是其前身仿膳茶社1925年开设时的原址。

仿膳饭庄给人们留下了非常多的珍贵记忆。在数十年前,以经营纯正宫廷美味而著称的仿膳饭庄,并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经常光顾的地方,它是接待重要客人的场所,也是招待外宾的首选餐厅。当时的国家领导人以及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前国务卿基辛格等外宾都曾在仿膳饭庄留下了足迹,它也见证了诸多重要历史时刻。

北海公园自开园后,就凭着优美的环境吸引了众多名人流连于此,梁启超暂住团城,度过了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光。印度诗人泰戈尔曾在静心斋驻足;徐志摩在北海公园和胡适成立新月诗社,创办《新月》杂志。在解放战争时期,北海公园还作为情报据点,为我国解放事业作出了贡献。

周总理爱吃仿膳饭庄肉末烧饼

1925年,北海公园对外开放。那一年,曾经在宫廷里做过御厨的赵仁斋组织了几个同僚和太监开设了仿膳茶社。仿膳,就是仿照宫廷御膳的意思,仿膳茶社经营的品种主要是清宫糕点小吃及风味菜肴。这里景色极佳,碧波荡漾的湖面映照着辉煌的楼阁和雄壮的白塔。傍晚从西北望去,夕阳西下,一抹残红,别有一番风味。

1935年夏,我家(广东新会新馆)的邻居、国会议员谭瑞麟的次子谭荫孚,便是在仿膳茶社与黄润森举行的订婚仪式。

1959年,周恩来总理建议仿膳茶点社从北岸移至对岸的漪澜堂,并改名为仿膳饭庄。那时仿膳菜肴精美、物美价廉,且有宫廷小吃。我有时在此用餐,在这些美味佳肴中,肉末烧饼最吸引人。由于中南海施工,1971年至1978年北海关闭,仿膳饭庄也停业。1975年5月26日,在北海西岸305医院养病的周总理来北海散步,在漪澜堂休息时,北海公园的同志们邀请总理吃肉末烧饼。总理说“公园关门,仿膳不营业,不要麻烦了”。大家再次挽留,总理才同意做简单的饭菜。快吃完时,总理让服务员算账,公园负责人说,这是我们一点心意,但总理坚持付钱。服务员最后按成本费收了两元一角,总理不满意他们只要这么一点钱,总理说:“你们做肉末烧饼,为我单烧一炉子火。”最后,总理坚持交了炉火费。

总理在用餐时说:“北海关门,老百姓吃不到仿膳美味菜肴及肉末烧饼,餐厅应移到公园外营业。”后来公园重新开放后,在南门外购票处开设餐厅,北京的市民又可以享受到仿膳美味了。

仿膳除为广大群众服务外,它还是招待外宾的首选餐厅。1976年2月25日,乔冠华外长陪同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游北海,就在仿膳设宴招待尼克松。1978年5月22日,邓小平副总理在仿膳设晚宴,招待美国朋友布热津斯基及夫人。

1984年我开始从事环境保护外事工作,几乎每周均在这里招待一两次外宾,到此吃饭的外宾均对仿膳饭庄交口称赞。1985年5月日本环境保护高级代表团访华,日本使馆指定在仿膳举行招待会。后来,北京大学邀请美国大气环境专家威尔逊来华讲学半年,威尔逊离开北京时,我们也在仿膳二楼为他辞行。1999年,威尔逊再次来华,宴请几位环境院士和我,这次他依然指定在仿膳二楼用餐,我们一边品尝美味,一边欣赏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与壮丽的五龙亭交相辉映的美景,感觉非常惬意。

梁启超在北海团城住了半年

梁启超家族在世的后代,均记得先人梁启超暂住北海团城。他的外孙女吴荔明说,她母亲梁思庄曾在团城上骑车。但所有人都不清楚梁启超在什么时间、为什么住进团城。我仔细研读梁启超给爱女思顺(令娴)的家书后认定,梁启超入住团城的时间为1913年5月前后,该年10月中旬他买下前细瓦厂房子(位于现国家大剧院南面)后,从团城搬出。

梁启超1912年10月8日从日本回国先住在天津,10月20日入京。在京期间,他在给日本的思顺家书中写道:“上自总统府、下则全社会、举国若狂。此十二日间,吾一身实为北京之中心。每日所赴集会、平均三处,来访之客、平均每日百人。”虽然二十年前,梁启超曾多次到北京,但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在天津长住。

1913年3月20日宋教仁遇刺身亡,政府立刻为梁启超出行安排护卫。他在4月15日的家书中写道:“乃昨日黎宋卿(元洪)复电政府,请加意保护。政府复以二十骑来,几令我不敢复出游(不敢往琉璃厂,仅此仪从烜赫欲买书画,必索值十倍耳)。”4月17日,“此次入京住东单二条之住宅(系光绪帝师翁同龢旧宅)环以千数人。”我认为他选择暂住于围以高墙的团城,避开大量的护从,可能是主要原因。

1913年9月熊希龄内阁成立,梁启超任司法总长,他面临给家眷入京找住所问题。他在8月5日的家书中说考虑在漪澜堂安家。

9月14日在家书中写道:“房子看数处,终不合适。今日往看北海之镜清斋(静心斋),其地风景绝佳,布置精雅,号为北海之冠,回廊曲折,居室错落,在山坡上,分五六座,以廊通之。外则弥望荷菱,以全海为一大园,小动物居此当喜欲狂矣。今拟另租一较小之房在近市之地,而家眷则居海上。吾日间皆在市中治事”。1913年10月,梁启超买下前细瓦厂的房子,搬离团城。

梁启超为蔡锷建松坡图书馆

蔡锷(字松坡)与梁启超共同发起了反对袁世凯恢复帝制的“护国战争”,因为多年的劳累,彻底地摧毁了蔡锷的健康,1916年11月8日蔡锷病逝于日本,年仅34岁。国民政府派军舰将遗体运回举行国葬,梁启超在公祭大会致悼词时泣不成声。后来当梁启超在天津的书斋饮冰室落成后,大厅里还竖着一张蔡将军一米多高的照片,可见他失徒之痛。

1922年9月,梁启超了解到北海即将开放接待客人,他写信给国民政府,拟请在北海内指定地点建松坡图书馆,以纪念蔡锷。11月黎元洪在快雪堂建松坡图书馆一馆,石虎胡同7号建松坡图书馆二馆。

梁启超1923年11月5日给爱女信:“松坡图书馆在北海快雪堂地方好极了,我每来复四日住清华,三日住城里,入城即住馆中”。据他的学生回忆,梁启超住快雪堂时,每天晚饭后七点钟,就为图书馆卖字筹资,每个字八个大洋。

梁启超对松坡图书馆寄予厚望。1924年6月7日,他给蹇季常(图书馆负责人)写信:“将来看准了那几位固定的阅览人,或尚可组织一真的读书俱乐部,乃至出一种印刷物”。他的另一个爱徒徐志摩实现了梁启超的愿望。徐志摩在松坡图书馆二馆任英文秘书时,常聚友作诗,创立了新月诗社,后来他还与胡适合办《新月》刊物。

梁启超“训斥”徐志摩与陆小曼

1924年,梁启超邀请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4月26日梁启超选定在北海举行欢迎仪式,并致欢迎词:“中印为文化上亲属,阔别千余年,今重聚,喜可知,今先代表少数人致欢迎意,明后日为多数青年介绍中印学识”(据《申报》北京电)。蒋百里、熊希龄、胡适等40余人出席。徐志摩是泰戈尔的陪同兼翻译,欢迎仪式后陪泰戈尔访问了松坡图书馆。

1926年10月3日,梁启超在画舫斋为爱徒徐志摩、陆小曼证婚。出人意料地,他在婚礼上训斥了这对新人。10月4日,梁启超在家书中记载了当时的情况:“我昨天做了一件极不愿意做之事,去替徐志摩证婚。他的新妇是王受庆夫人,与徐志摩恋爱上,才和受庆离婚,实在是不道德之极……徐志摩这个人其实聪明,我爱他不过,此次看着他陷于灭顶,还想救他出来,我也有一番苦心……我又看着他找得这样一个人做伴侣,怕他将来苦痛更无限,所以想对那个人当头一棒,盼望他能有觉悟(恐怕甚难)免得将来把志摩累死,但恐不过是我极痴的婆心便了”。

婚礼次日,徐志摩、陆小曼这对新婚夫妇到清华园向老师梁启超表达谢意,蒋百里之侄也在座,梁启超把婚礼上的训词,交蒋百里之侄,并托他裱成手卷交给徐志摩,希望他能时时以此提醒自己。

不幸的是,徐志摩被梁启超的“训斥”言中。陆小曼婚后不肯随徐志摩在京居住,致徐志摩两地奔波,且恋上林徽因。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为了从南京赶到北京,听林徽因的演说,乘邮政小飞机在济南市郊撞山身亡。

陆也香茶社展开情报工作

解放初,市公安局干部戴继清在琼岛西坡上开设了陆也香茶社做为工作点。他是地下党员,1948年10月,他获取傅作义打算突袭石家庄的情报,那时冀中兵力薄弱,此举将严重危及党中央的安全。而地下电台又出现了问题,无法向中央发报。戴继清在一件白色衬衫上用毛笔蘸米汤写下这份极重要的情报,令人穿上衬衣,送达党中央用碘酒显迹。中央及时采取措施挽救了危局。

茶社开办之初的经理东玉茂,师从西太后御厨牛文质,他不仅厨艺高超,且心地善良。1953年,东玉茂调到市公安局某单位任管理员,遇有贵客他也亲自下厨。有一天,蝎子蜇了我老伴的脚趾,疼痛不已。东玉茂立即抱着他的脚,用嘴吮吸毒液,令我老伴感动不已。“文革”中,我老伴被诬陷,遭部分群众凶狠地批斗。入狱前的一天,我老伴在路上碰到了东玉茂,他悄悄上前安慰我老伴。“文革”后我老伴常心存感激地谈及东玉茂。2000年,我老伴去世后,我打听到东玉茂的下落,电话向他表达感激之情。那时他早已退休,在家与儿子办作坊,生产正宗宫廷御点豌豆黄。 

(作者为梁启超侄女)  

责任编辑:张嘉玉(QC0006)  作者:梁思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