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月的运河
在十月的河面上，阳光的手
撒下一把把碎银
从长袖里伸出，触摸粼粼的波影
在欸乃中，我顺水而流
一只水鸟，用紧贴水面的圆晕
凌空指引
在千里烟波诉说一路的兴衰
立于堤上的芦苇，被秋水洗濯
摇曳，一簇簇不染尘埃的白
岸柳在风的指缝下，青丝如雨
在时光的鳞片上
那些石缝里的青苔活过矮矮的光阴
拱券冒出的老藤，写着深深的皱纹
拱宸桥，迎来送往了多少朝代
奔腾了1400多年的古河道
用满身的征尘擦拭历史的泪痕
在一部运河的编年史里
目光落在某一页
在昨夜的船舫上
我和隋炀帝席地而坐，在舳舻相继中
开始逡巡，遥指帆影点点的壮观
不忌惮皇家的威严
也不在意佞臣的谗言
支走那些美人。在碎银铺就的河面
你让那些夹岸的垂柳从了杨姓
却为何朱笔一挥，丢了江山社稷
走出昨夜。在水上巴士
一个不邀而至的外乡人
从京畿走来
坐在撒满阳光的河面
无数只水鸟，用白色的羽翼掠过
我在和最南端的风握手言谈
打捞流经在此的片段
扬波逐流到武林门后打了一个弯
掬一捧从前朝流下的、1794公里的水
想象着水鸟啼过之后的隋音
（二）
古邗沟
如果不是吴王的北上伐齐
如果没有开挖深沟，举锸如云的气势
我怎知道，大运河的第一锹土从这里掘起
如果不是隋炀帝的一道旨意
如果没有锦帆千里，水殿龙舟的奢靡
这里怎么会成为千里赖通波的繁华都会
我背着手，整衽正冠
逡巡在古代的天空，在一部线装书中
寻找一个个王朝远去的斜影
从夫差的开挖运河，万千民夫挥镐劳作
引水入淮，到姑苏城破
从杨广的隋堤柳下到看琼花如雪
旌旗敝野，再到揭竿而起
你从公元前486年的邗城
流淌成1794公里的水上长城
一滴活着的、最长、最老的水
从蜀冈之巅活过所有的时间
（三）
写给塘栖
一群远道而来的诗人
还在你的身上探寻跌落的尘埃
而我要用偷来的半日闲情
完成一封写给塘栖的信
就从无数节水乡情怀中截取一小节
水北街，刚刚被一场暮冬的细雨浸润
也浸润着一颗颗走动的心
“本店只提供浪漫，不预约爱情”
一个外乡人收起竹伞
于木格子窗前，等待咖啡氤氲的时间
多想在此小坐，找个塘栖的女子
喁喁私语，听汤匙带起又滴落的心绪
或者关于枇杷熟了的隐喻
如果可能，一定会赶在天黑之前沿塘而栖
不关心美人靠，也不欣赏广济桥
只是停留的太短了
在这小半天光阴里，前脚刚进
还没来得及向你表白
后脚就要随生活一起迈出
倘若有情，请等待这封写给塘栖的信
作者：陈向炜，陕西省、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文章由“在浙里遇见你”微信公众号投稿。
本文为“大运河沿线八省市社科联+北京市网信办”联合主办的“我身边的运河故事”征集发布活动办公室来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