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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搬出了道光年间的地契

2021-07-26 08:34 北京青年报

来源标题:赏读|搬家,搬出了道光年间的地契

下班时间的电梯里,连着几日碰到拖着箱子的年轻人,感慨又是一年毕业季,跨出校门的第一件事,果然是从租房、找住处开始的。有人搬来,就有人搬走,那天看一起乘电梯的两个小姑娘拎着一只宠物箱子,箱子上横竖缠着胶带,一只黑色的小狗局促但安静地在箱子里踱着步。姑娘视线没离开手机,吐槽着下单的快递,这是给小狗找了新家吗?看这节奏,两个姑娘是要搬家啊。

自从租住到这个三环边的公寓,搬家的场景真见了不少。消费主义的浪潮下,快递的加持可以迅速装扮好一个新家。现如今的搬家服务实在是贴心,电梯口只见到身穿制服的工人忙碌,根本不见物件的主人现身,据说最贴心的搬家公司提供打包、搬运、摆放全套服务,保管你住进新家“全方位复原”,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这真是现代服务业对年轻一代需求的精准投放,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只身入住。

说起来,搬家,其实是一个对拥有物品的绝好检阅机会。如果由一群陌生人按照工作程序代劳了这份检索,听故事的机会也许就一起错过了。老家今年翻建房子,旧家具里有个老式墙柜,上翻盖漆红漆靠墙放装被子棉袄麦子都行的那种,就是在倒腾这个柜子的当,归置出一个小黑匣子。小匣子做成抽屉样,拉开匣盖,有好几张宣纸,打开来,细看,有买卖地契、有分家单据,看落款最早的居然可以追溯到大清道光年间,都发生在这个叫崔庄的村子。最新的是70年代,爷爷交完玉米的收据。

小匣子应该是爷爷留下的,可是老爸也不记得听说过它的存在,从那些字迹清晰措辞文雅的文书中,我们分明感受到了家族的脉络和乡村土地制度的演变。搬家,搬出了一份家族档案,也让我们对家族故事有了追问的好奇。那些旧物上,记载的不仅仅是事件,还有时代和那一代人的活法。

对于一个已然成型的家而言,异地搬迁,改变的也许不只是地理位置,还意味着生活方式的变更。

朋友梅3年前将家从京城宋庄搬到了景德镇。梅在宋庄一带以“馒头西施”自称,将北京视为第二故乡,从大学开始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要到南方去了,第一件事是先处理掉那些为蒸馒头置办的笼屉、盖帘一应物什,在京城连载一百多回的《馒头日记》中向朋友们惜别。第二件事是整理家里堆叠的书,从大学带来的,年轻时积攒的,从事摄影后不断收集的各类画册,不搬家时它们就在那里,不声不响,要搬家了,到了告别的时候,谁又能永远拥有呢?日记中丝丝絮语很多是说给那些挂到二手平台的书的。搬家,还要整理的是满腔的情绪,有的要学着放下,有的要整理好随自己一起出发。

梅将迁往的景德镇视为生活的新起点,《景德镇日记》记载了她一家到那里1086天的生活。一家人从描线学起,刻瓷、制瓷、烧瓷,努力耕耘,今年开了自己的店铺,最可喜的是女儿线描三年的积累,一出手,画出的杯子盘子成了店里最热销的货品。最近,梅又搬新家了。又是一波整理与舍弃的灵魂拷问,不过,听口气,梅这次风轻云淡的,也是,经历过一千多公里搬家的周折和一点点建设一个工作室的考验,这几公里范围内的折腾还算得了啥呢?搬家,让梅称自己为打不垮的“大能耐”。

签了一年的租期过去一半了,因为知道准确搬家的日子,房间里一直保持简简单单的样子,生活都审慎了许多,挺好。

责任编辑:纪敬(QC0003)作者:荷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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