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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秀与观众一起游戏悲伤

2017-09-05 09:04 北京青年报

来源标题:下雪秀与观众一起游戏悲伤

创作于1993年的《斯拉法的下雪秀》,在全球超过100座城市成功上演后,今年来到了北京天桥艺术中心演出。不分时间、不论国界,这部作品再次收获了爆满的上座率与观众的喜爱。俄罗斯的艺术家斯拉法(Slava Polunin)创作的这个红鼻子小丑,并非以肢体喜剧的方式为观众讲述一个故事,而是通过在剧场中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场景,缓慢而细腻,让观众在喜剧的笑声中,看到一个小丑的内心世界,同时也在这个世界中找到自己的情绪投影。这部作品得以获奖的“独特的剧场体验”,并不是用技术制造出的幻觉或奇观,而是这些饰演小丑的演员认真、正经地邀请观众一起参与的一场剧场游戏。这部作品得以持续至今的魅力,让我们忍不住追问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小丑生发出笑中带泪的复杂情感?

“下雪秀”的开场随着场灯变暗,今年已经67岁的斯拉法饰演的小丑从舞台左侧,拖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穿过舞台。绳子的一头已经套在了脖子上,小丑试图卷起剩下的绳子找到另一端,然而最后拽出的却是另一个小丑。看到此景,观众或许会联想起贝克特笔下《等待戈多》中那两个因为心生无聊想要上吊、却又死不成的主角。实际上《等待戈多》中两个角色的行动、插科打诨,包括贝克特后来的默剧创作,都是受到卓别林表演的启发创作而成,卓别林可以说启发了其后所有试图通过表演传递人类内心情绪的艺术家。对于斯拉法也是如此,斯拉法十几岁时在卓别林的《寻子遇仙记》中,找到了自己痴迷于默剧的原初动力,并将肢体喜剧当作自己毕生的表演事业。

在“下雪秀”接下来一个小时的演出中,观众不断被带进一个个有关斯拉法小丑的片段场景。斯拉法身着黄色的小丑服,脚踩巨大的红色毛绒鞋,与他同台完成表演的五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丑,配有翼状帽檐的帽子和形似雪橇的鞋子。这五个小丑像是斯拉法的分身或合唱队,时常在他的身边游荡,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不断给斯拉法捣蛋,打断他行动节奏的调皮鬼。对于观众而言,这在制造喜剧效果的同时,又不断反衬出斯拉法的孤独处境。

演出中给观众带来笑声的实际都是对喜剧技巧的自然调用。小丑们总是打破观众的期待,同时又不断引发意外与惊喜,小丑打破观众心理期待的方式调皮而又包裹着无聊。如当小丑拖着几乎与舞台同样长度的绳子穿过舞台,绳子后面拴着、最后出现在观众面前的实际上只是一个极小的气球;又如当其他小丑奋力从水桶中往外扔纸片时,其中一个小丑却从水桶中掏出了一面小白旗,小丑以这样的行动保持着观众对小丑角色的注意。

演出中调动观众吸引力的另一个重要方式,是不断给观众带来的惊喜,并且尽量让观众能够参与其中。比如当斯拉法打扫房间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蜘蛛网,正当观众嘲笑被蜘蛛网弄得手足无措的小丑时,剧场上空突然落下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继而由演员交给观众席传递。又如演出结束时突然从幕后涌出的巨型气球,交由观众游戏。

不过除了这些让观众眼前一亮的瞬间,观众之所以心甘情愿、积极地参与这场演出,甚至乐于接受自己被戏耍的一个个桥段,除了小丑喜剧的牵引,更重要的是在这些场景中,观众看到了斯拉法小丑性格背后的内心世界,并与之共情,而相比起来,那些喜剧技巧更像是让观众放松下来,得以聆听小丑内心呼吸的缝隙。无论是斯拉法一个人与台上的道具做游戏,或是他与其他小丑的肢体交流,总会让观众不断联想起自己日常的无聊、孤独、失落等等情绪,比如斯拉法一个人玩起打电话的游戏,或是小丑们彼此互相模仿而出丑的时候。下半场开场不久,有一个场景是由斯拉法与一个绿色小丑共同完成,两个人比赛谁能踩着对方多一点儿,最后输了的绿色小丑下台时,用手按下自己两侧的帽檐,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观众。观众席不禁发出了心疼的呜呜声,但是观众很快又被他下一个淘气的行动逗乐。实际上,我们之所以觉得自己体验到如此丰富的情感,都是因为小丑在表演中,通过对自己肢体的精妙控制,同时也控制着观众的情感起伏,而如果我们首先放弃了情感层面的体验,这场“下雪秀”或许就变成了单纯欣赏演员对自己肢体控制能力的表演秀。

《斯拉法的下雪秀》虽然被称之为秀,却没有刻意营造剧场奇观,实际上,整场演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观众这是一场朴实的表演,也是游戏。小丑们在演出中每当耍宝成功、获得掌声,总要向观众鞠躬致谢;或是刻意与剧场营造幻觉的音效作对,比如为了表现斯拉法站在雪地里,他的每一次落脚都会配有踩雪的音效,但是斯拉法会刻意慢半拍,调皮地让观众意识到这是剧场效果。也正因此,演出中几次瞬间出现的致幻效果,才会如此让人心动,当斯拉法撑着用床和窗帘搭建的小船,将观众席当成大海眺望、呼喊,观众当然愿意分享斯拉法这个美丽的梦境,而当结尾舞台后侧的灯光直射观众席,鼓风机将纸片急速吹向观众,观众又怎能不为孤独与暴风雪抗击的斯拉法而感动。

如贾克·乐寇所说,“丑角所关心的主题大多与社会和社群有关,并以揭露其中的荒谬性为主要目的。”那些成功的小丑喜剧表演,总能在嬉笑怒骂之间传递出关于人类生存本质的荒唐和无奈,这正是我们被小丑角色吸引、被他们的表演所打动的根本原因。同时,这也是小丑作为一种表演形式,可以超越一般的喜剧表演效果,通向更具有哲学深度的内涵的动力内核。也因此,西方的小丑戏得以在二十世纪不断被发掘出新的剧场生命力。由此,反观中国的戏曲艺术,实际上其中有着积淀悠久而丰富的丑角表演艺术,两者论技巧并无高低,而在对观众所起的剧场效果方面,实则有着诸多共通之处,如何在学习西方默剧表演技巧与方法的同时,也找到更好的汲取戏曲艺术滋养的途径,同时不断拓展戏曲中丑角表演的功能与内涵,也是我们不断关注、研究表演艺术应有的落脚点。

责任编辑:纪敬(QC0003)作者:今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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