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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贝柳斯的“伦敦式震撼”

2017-03-07 08:31 北京青年报

来源标题:西贝柳斯的“伦敦式震撼”

2月22日和23日,伦敦交响乐团在国家大剧院献上两场音乐会。上一次世界顶级乐团到来是在一个月之前的1月20日——丹尼尔·加蒂指挥的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或许是很多古典音乐听众像马勒第一交响曲第一乐章所表现的大自然那样,还处在从漫长冬眠苏醒的过程中,抑或是两个“大团”相距时间太近,伦敦交响乐团激起的热情有些不如预期中的高。

为数可观的音乐爱好者心目中可能盘旋着这样一个疑问,就像英国评论家理查德·莫里森在伦敦交响乐团创建一百周年之际出版的《乐团LSO:世纪的胜利与激荡》一书结语中所写下的:“(伦敦交响)乐团在21世纪的演奏水准处于什么样的高度?在一个正在萎缩的音乐世界里,伦敦交响乐团能够与柏林、维也纳和芝加哥的乐团分庭抗礼吗?” 确实,与柏林、维也纳、芝加哥和阿姆斯特丹这些拥有世界顶级乐团的城市相比,伦敦的问题不仅在于她拥有的乐团数量似乎太多,而且,这些乐团在规模和水准等方面过于接近,它们的名称,很多不那么资深的听众总是难免混淆:伦敦交响乐团,伦敦爱乐乐团,皇家爱乐乐团,爱乐乐团,BBC交响乐团。半个世纪前,指挥大师索尔蒂谈到伦敦如何能产生真正的顶级交响乐团时,他的建议是:将伦敦这些乐团合并压缩为两个,每个团有120名演奏员,让每个乐团拥有自己的“家”,可以安心地排练、录音和演出,而不必再四处奔波。

然而此后伦敦的乐团非但在数量上没有减少,还增加了被称为“古乐团大军”的新成员。但这没有影响成立于1904年、有着最长历史的伦敦交响乐团脱颖而出,成为各界公认的全球顶级乐团之一。当《留声机》杂志在2008年12月号上发表世界20个最佳乐团榜单时,伦敦交响乐团令人瞩目地位居第四,紧随在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柏林爱乐乐团和维也纳爱乐乐团之后,一般被认为更具实力的芝加哥交响乐团以及历史悠久的德累斯顿国家乐团,都在它之后。而在20个上榜乐团中,除了伦敦交响乐团,英国再无一个乐团上榜。

虽然榜单并不能说明一切,但众多资深音乐家和评论家的评选结果应该还是有相当的含金量和说服力。其实,早在此前的2004年,当伦敦交响乐团为庆祝其百周年诞辰而首次来到北京,在保利剧院演出“伦敦交响乐团与劳斯莱斯百年庆典音乐会”时,乐团的演奏已经充分显示出真正的顶级乐团的风范与气象。作为开场曲的布里顿歌剧《彼得·格里姆斯》中的《四首大海间奏曲》,伦敦交响乐团透着“舍我其谁”的自信,尤其是第二曲“星期天早晨”中的教堂钟声,演奏得极为宏亮,渲染出广阔无垠的视野,令听者如身临其境。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组曲》色彩斑斓,犀利洒脱。而下半场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是我听过的最摄人心魄的演绎之一。乐团的音色灿烂多姿,从极度饱满雄浑到游丝般的轻柔,对比强烈。当篇幅宏大的第四乐章到达最后的尾声时,乐团将声音的宏亮度提升到新的境界,爆发出动人心魄的力量!

那场音乐会的指挥是当时未届而立之年的丹尼尔·哈丁。这位被阿巴多大师亲切地称为“我的小天才”的英国新生代指挥家,得到阿巴多和拉特尔两位名家的赏识,作为指挥家的首次登台是在柏林音乐节上指挥伟大的柏林爱乐乐团!在此后伦敦交响乐团五次来华中,有三次是由哈丁担任指挥的。

2014年哈丁指挥伦敦交响乐团在国家大剧院的第二场音乐会下半场曲目为马勒第一交响曲,当时这位年轻指挥家对于马勒音乐的阐释还不够成熟和有力,缺乏演奏最精湛动人的马勒所需要的气韵灌注、生机盎然的精神。三年后,哈丁与伦敦交响乐团的演奏曲目中再次出现了马勒:22日晚下半场,马勒第四交响曲。这部末乐章有女高音独唱的交响曲是马勒最亲切的交响篇章。哈丁与伦敦交响乐团的阐释在乐句的陈述中留下充裕的呼吸感和空间感,从而拓展了音乐的地平线。伦敦交响乐团各声部发挥出色,尤其是弦乐和圆号。瑞典女高音马琳·克里斯滕森在第四乐章中的独唱,远离歌剧化风格,朴素而投入,为整个演奏增色。但在管弦乐色彩的澄澈、瑰丽以及整体结构上的连贯感方面,较之七年前阿巴多大师与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在同一舞台上的恢宏阐释仍显得逊色。

但22日晚上半场的西贝柳斯协奏曲,在我听来却是不折不扣的震动甚至震撼。西贝柳斯那些突如其来的强奏和弦,世界上没有几个乐团能像伦敦交响乐团尤其是其强大的铜管和打击乐声部那样,效果出其不意、轮廓斧凿刀劈、声势迅疾凌厉,而对于乐团演奏家们却是如此地易如反掌。那真是独特的“惊心动魄”的刺激和享受!当今最负盛名的小提琴名家尼古拉·齐奈德的独奏则代表了一位技巧精湛的演奏大师在杰出的乐团和指挥家支持下对西贝柳斯协奏曲的有力阐释:瑰丽多彩、境界博大,而又细节丰富、深邃隽永。

23日晚的音乐会以两部交响曲作为曲目——西贝柳斯第七和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对于这两位作曲家的作品,伦敦交响乐团都有值得骄傲的深厚传统!科林·戴维斯指挥的西贝柳斯和安德烈·普列文指挥的拉赫玛尼诺夫均是享有盛誉的经典录音。哈丁激发乐团奏出了丰满绚烂的管弦乐之音,西贝柳斯第七交响曲最后一个和弦,伦敦交响乐团在宽广的和弦中保持着令人称奇的宏亮度,音乐中透出广阔无垠的视野与博大感。拉赫玛尼诺夫第二交响曲的歌唱性与高潮的爆发力,也充分秉承了乐团在40多年前与安德烈·普列文的著名阐释中所达到的高度。这样的演奏是对蕴含在两位作曲家音符中的寥廓景观、内心感受与深邃哲思的有力揭示。

这样的状态在伦敦交响乐团首次亮相国家大剧院时曾有极佳展现。2012年的两个夜晚的历史意义首先在于,它们是作为伦敦交响乐团首席指挥的瓦莱里·捷杰耶夫大师唯一一次指挥伦敦交响乐团在北京演出;更加重要和难忘的是,那两场音乐会上,伦敦交响乐团达到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出神入化的状态。在第二晚的音乐会下半场,在严峻、深刻而又恢宏、壮丽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之后,捷杰耶夫指挥乐团再次加演了前一晚作为第二首返场曲的约翰·威廉斯的《星球大战》主题曲,在听众的热烈掌声中,当捷杰耶夫再次回过身去抬起他的“指挥棒”——那根著名的牙签——时,乐团奏出的是郑路和马洪业作曲的《北京喜讯到边寨》!我曾不知多少遍地听过中外乐团演奏过这首脍炙人口的乐曲,但那一晚伦敦交响乐团的力量、光彩和结尾的辉煌气势,是激动人心的震撼之音。

责任编辑:王漓鹂(QF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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