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日到27日，俄罗斯瓦赫坦戈夫剧院将登台国家大剧院，演绎立陶宛国宝级戏剧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执导的“民族诗人”莱蒙托夫的同名诗剧《假面舞会》。《假面舞会》是里马斯执导的幻想现实主义剧作。北京观众已对里马斯和幻想现实主义有了初步的印象，因为7月份，里马斯执导的《马达加斯加》等两部幻想现实主义剧作才与北京观众见面。我们采访了中国国家话剧院导演、俄罗斯戏剧研究学者杨申，听他解读这部《假面舞会》。
2016国家大剧院国际戏剧季：俄罗斯瓦赫坦戈夫剧院话剧《假面舞会》剧照
莱蒙托夫
27岁早逝的“民族诗人”
米哈伊尔·尤里耶维奇·莱蒙托夫，生于1814年10月15日，卒于1841年7月。27岁就死于决斗的他是继普希金之后俄国又一位伟大诗人，被誉为“民族诗人”。
不算上剧本和未完成的散文体小说，到1840年，莱蒙托夫留给世人的作品包括约400首诗歌和30首长诗。
莱蒙托夫所写的诗剧《假面舞会》的核心人物是阿尔别宁，他以“赌神”的气场出现，在别人眼中是一位富有而幸福的人生赢家。他的大段独白都在讥讽时代、指点人生，而在妻子丢了手镯这件小事发生之后，他的英雄形象全面崩盘，最终在他人的挑唆下变成了一个嗜妻者。在《假面舞会》中，除了一身清白而被丈夫阿尔别宁下毒谋杀的妻子尼娜单纯善良，其他出场的所有人，包括戏份不多的匿名者，都有着莱蒙托夫笔下典型的“恶魔性”特征，这是一场假面舞会，更像一幅“百鬼夜行”的浮世绘。
《假面舞会》
讽刺上流社会的虚假
杨申介绍说，《假面舞会》是俄罗斯剧团中演出很多的一部作品，很多剧院都排过相关的戏剧、歌剧、舞剧等。瓦赫坦戈夫剧院的《假面舞会》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部，它将幻想现实主义风格与该剧完美结合。从2010年演出至今，瓦赫坦戈夫剧院几乎每个月都有该剧的演出，上座率达到100%。
在传统解读中，莱蒙托夫的《假面舞会》是讽刺和抨击上流社会的虚假与丑恶。然而在里马斯-图米纳斯的版本中，它所表达的重点并不是批判当时或现在的社会，而是谈人的内心与行为：也许一件事情、一个想法、一个决定前一秒是对的，而后一秒就是错的，但再下一秒又可能变得正确。人就是在这种循环往复中生存与生活，而命运就像是舞台上那个不断滚动不断变大的雪球一样，永远不会停歇，将人滚入历史的轮回之中，无论你是否接受，无论你是否痛苦。
对话
看懂幻想现实主义给你五点建议
信：能否给我们一个关于幻想现实主义相对通俗而全面的定义？
杨：在俄罗斯戏剧中，幻想现实主义的重要性仅次于现实主义。幻想现实主义注重“体验与表现并重”，激发表演者的想象力与即兴创造力。幻想现实主义并非一个体系，而是在创始人叶甫盖尼-瓦赫坦戈夫的艺术理念基础上，后人们根据自己的理解与特点进行继承与革新，但它们的总体理念都是创始人所提出的见解——“流真实的眼泪，用戏剧的方式让观众看到。”
信：促使你向中国介绍幻想现实主义的动因是什么？
杨：这一流派从舞台呈现上是我所喜爱的，它可以将我们传统意义上的“写实与写意”完美融合，并且做到浑然一体而不突兀生涩。同时，它注重“额外与衍生”可以给创作者与观众更多的思索和感悟。它主张将现实的痛苦展现并留有希望，这可以让人们建立精神的信仰。中国人完全可以学习并使用幻想现实主义，但需要不断地学习。
信：对于观看幻想现实主义作品的观众，你有何建议？
杨：我有五点建议。第一，永远不要去单一解读任何一个处理。第二，“剧本中没有，而演出中有的”是最精彩的地方。第三，不要去研究任何所谓意义，因为创作者根本就不是为了让你学到什么，懂得什么。第四， “形式的设置最简单，新的解读稍难，然而用戏和命运、上天的交流才是最难。”这个是里马斯·图米纳斯的原话。第五，幻想现实主义最核心的，是即兴玩耍的创作，是对剧本“额外内涵”的思索与拓展，更是对于生活悖论的认知与表达。信报记者 王菲
背景
幻想现实主义简史
杨申
1883年2月13日，叶甫盖尼-瓦赫坦戈夫出生于格鲁吉亚。原本就读于大学法律系，后辍学，并迷上了戏剧。27岁时才进入戏剧学校学习，之后进入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莫斯科艺术剧院工作。
1913年叶甫盖尼-瓦赫坦戈夫便开始了导演工作，他先后导演了《和平节日》《罗斯默庄》《婚礼》《埃里克十四》等名剧，尤其是1922年的《图兰朵》，被称为“俄罗斯戏剧历史上最重要的演出之一”。
遗憾的是，如同俄罗斯历史上那些英年早逝的天才一样，叶甫盖尼-瓦赫坦戈夫死于1922年5月29日，年仅39岁。其遗体被安葬在莫斯科新圣女公墓，距离果戈理、契诃夫的墓非常近。
叶甫盖尼-瓦赫坦戈夫在十月革命后，提出了“幻想现实主义”，其理念就是将“体验与表现进行融合”。叶甫盖尼-瓦赫坦戈夫鄙视一切自然主义与写实主义的演出，他认为体验必须用艺术形式传达给观众。
“流真实的眼泪，用戏剧的方式让观众看到！”叶甫盖尼-瓦赫坦戈主张用“非生活流”的方式来表现“真实的情感”，各种形式皆为所用，需要让创作者不断地去想象，在表演中找到方法，把内容与形式、体验与表现融为一体。这就是其最初“幻想现实主义”的中心理念。
幻想现实主义“并非只有一个理论书，在叶甫盖尼-瓦赫坦戈夫死后，他的学生们在他之前工作的讲习所基础上成立了剧院，经苏联政府支持，就成了此后伫立在莫斯科阿尔巴特街的世界著名的“瓦赫坦戈夫剧院”。而“幻想现实主义”远非叶甫盖尼-瓦赫坦戈夫一人之功，鲁本-西蒙诺夫、叶甫盖尼-西蒙诺夫、米哈伊尔-乌里扬诺夫等几代瓦赫坦戈夫剧院的领导者都对其内容与方法进行了发扬和拓展，同时让剧院演出形式内容多样，总体艺术风格却整齐划一。
